“原来如此,王先生是想混入金营策反陆文龙?”
岳飞明白了。
他缓缓摇头,这太危险了。
就不说危不危险的事情,也不要把金人想得太蠢啊,如此重要的大将,金兀术怎么也会防着一些,有宋人混到金营,再怎么看也不可能成功。
“元帅可是担心,王某不能取信于金人?”
王佐昂起头来,也不等回答,笑得有些狷狂:“此事易耳,只要大造声势把在下赶出军营……当然,在下身上还要挂点彩……”
话音一落,他就抽出腰间长剑,顺手挥落,斩向自己的左臂。
这人出手很快,身手竟然也很灵活,说着笑着,就抽剑自残。
动作十分快捷果断。
众人刚刚震惊于敌将的离奇身世,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已经抽剑斩落。
“不可。”
岳飞连忙伸手,因为离得尚远,又没有提前预料到,竟是来不及阻挡。
岳云等帐中武将,也是齐齐大惊,没有一人能反应过来。
张南静静听着,看着,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他终于见识到这个年代的文臣幕僚,到底是如何行事的。
一言不合就挥刀自残。
为了某些理想,真的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对王佐此人,他不想评价,只能说,这人十分刚烈,也极为可怕。
有这样的敌人的话,真真的会寝食难安。
但有这样的手下,的确是一件幸事。
为了所谓的计谋成功,他完全不把自身安危放在心上。
也正是这种人多了,岳家军才能越来越强,常胜不败。
如此人物,无论是死了,还是残了,都是很可惜的一件事情。
但真的依他计策行事,张南却是不想。
满帐武人,结果需要一个文人自残来对付敌将,这样会不会是一种耻辱。
别人怎么想,张南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着实不愿意,让王佐的计谋实现。
那样,就算是赢了,其实也是输了。
就说那陆文龙,杀了宋营大将,把岳飞骂得狗血喷头,打得岳家军众将束手,高挂免战牌。
到最后,什么事也没有,还有人好言好语的劝其归宋,高高捧起。
竟然是一点代价也不曾付出。
一点惩罚也没有。
也不知岳云这些将领,真的面对同朝为官的陆文龙,到时又是什么想法。
呼家兄弟虽然骚包傻气,与原身关系也不太好,但总的来说,张南还是要认为这两人死得着实有些冤枉了。
他们应该会死不瞑目吧。
王佐咬紧牙关,挥剑斩落,寒光一闪,众将来不及阻拦,眼见得就要血光迸射。
“咻……”
一声锐啸响起。
大帐中亮起一道雪亮白光,嗡的一声,王佐手中长剑咣啷就断成两截,只余剑柄抓在手中,斩了个空。
他身体前倾,踉跄两步,愕然回头。
不知何时,由中末尾一员银甲将领走到中间,长剑出鞘,面无表情的缓缓收剑入鞘。
众将看得清楚,刚刚那道雪亮白光,并不是什么弓箭,也不是有人近前阻拦,而是那银甲将领手中长剑挥出的一道剑气。
“杨再兴。”
这一次,岳飞都微微动容。
他离得不算太远,剑气激发之时,他能感觉到一股锋锐之气迫人眉睫。
竟然给了自己深深危机感。
这就不简单了。
剑气的威力倒也罢了。
这份神速反应,却是让人不得不惊叹。
岳飞离得不远不近,王佐挥剑之时,他也只是扑前两丈,伸手拦截,离得还远。
岳云离得不远,腰中长刀,也只是出鞘半截,拦阻更是不及。
其他将领更别说了,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只是开口呼喝。
而张南呢,却是离得最远,可是,他出手也是最快。
一道剑气斩断王佐手里长剑,别人的刀还没有出鞘,他已经救人完事,归剑返鞘了。
这是什么反应速度。
如果真的正面交锋,恐怕,在场这些武将,还没出手,他的武器已经递到别人要害处了。
当然,岳飞倒不是心惊于他出手的快捷,而是对方的观察力。
他竟然提前预料到王佐会挥刀自残。
自己当面都没有看出来。
“好快的剑,好强的剑气。”其他将领倒是没有想过太多,只是看着张南,心里隐隐有些忌惮。
全都重新审视这位有名莽撞的边缘将领来。
“王佐,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了吧?先不说计策能否成功,就算是成功了,那是不是还得把陆文龙请回来,高官厚禄的养着,那又对得起今日死难的兄弟,对得起在场受伤的这些将军吗?”
这话一出,满帐皆惊。
尤其是岳云、张宪等人,面上全都有些挂不住。
更有些与呼家兄弟交好的将领,眼中就透出不善神色来。
先前岳元帅挂了免战牌,众人丧气,倒是没有想得太多。
再之后王佐出谋,又是疾风暴雨一般的开始自残,想造成既定事实,把计谋推行。
他们也没有想得太多。
心里有的,也只不过是敬佩王佐的刚烈,为国为民而不惜身。
完全没想到,万一策反成功之后,又该怎么与人相处。
到底是不是值得?
先前两军交锋之时,陆文龙的猖狂性子,所有人都看到了,到了以后做为同僚,是不是还得忍着他。
最重要的是,那家伙口口声声骂着岳蛮子出来送死,他们这批岳家军的武将,就这么轻轻揭过,那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元帅可以忍,部下决不能忍。
主辱臣死,就是这个道理。
主将也是主不是。
张宪、牛皋等人看着义正辞严侃侃而谈的杨再兴,心里说不出的古怪。
这位以前也是身在贼营,最后归顺的。
他不但杀了岳家军不少将领,还杀了岳元帅的亲弟弟。
反正,岳营众将领看着他就十分难受。
连岳元帅自己,也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所以,先前这话,谁都可以说。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