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一份玫瑰花瓣粥

  听她如此说,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刚才只想着她行动不便,但生理自理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虽然不是君子,但‘瓜田李下’的觉悟还是有的,便老脸一红,把自己关到了卫生间外面。

  片刻后,就听到了海逸星在里面“嘘嘘”的声音,因为卫生间不隔音,所以声音有些大,也有些长。

  我想走开些,又怕她想到没人照顾伤心,便一直等在外面。

  终于,那声音停止了,我等了一下,将门开了一条缝,轻轻问道:“我可以牵你回去了吗?”

  里面没有声音。

  我担心出来,一下子打开门,见海逸星站在门口,含笑看着我,我一往里冲,鼻子差点撞到她额头上。

  “不好意思——我担心你——”

  她却好像看透了我丑陋的灵魂一般道:“你真的很渣!”

  她作为一个病人,我自然不好意思和她计较,便扶住她一步步走出来。

  可能她也觉得刚才的声音有些大,表情带着些许尴尬,脸上有些绯红,我将她扶回床上躺好。似乎刚才的氛围太暧昧了,我们都没有主动说话。

  过了一会,我说道:“对了,早餐你想吃什么?我昨天办了营养餐厅的卡,我去给你买。”

  她看了我一眼,小声道:“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那就很好养活了。”

  “你是说我是猪吗?”

  其实,我很喜欢和她斗嘴,尤其看她生气的样子,可又不敢看得太久,怕被她看穿心事,便道:“养活不一定指猪啊——生育子女也可以叫‘养活’——”

  “谁要和你生孩子?”

  她一下子脸红了。

  “我不是说要和你生孩子,是打个比喻。”

  我发现自己正陷入“越描越黑”的深渊。

  “那你要和谁生孩子?”

  我感觉被她绕进去了。

  便无奈地道:“真没治——你要生就生吧!”

  说着,我就走出了病房。

  我眼睛的余光,发现她似乎并没生气,好像很喜欢和我讨论“生孩子”这个话题。

  也许,这是她在身心最虚弱的时候,母爱泛滥的外露。

  我来到营养餐厅,发现早餐品类很齐全,除了价钱昂贵这一条不尽如人意,卖相和口味想来都是不错的。

  我买了一碗银耳莲子粥、一杯豆浆、一笼灌汤包、八个水煎包、两个鸡蛋:想来应该够我们吃了,就走向了返回的路,在楼下超市买了一整套女性洗漱用品。

  我回到病房,海逸星正失神地看向窗户,也不知在看什么。

  我朝窗台上看了看,那里只有一盆在早晨依然郁郁葱葱的满天星。

  我将女性用品放到写字台的柜子里,道:“我买了俏妃竹纤维青春版……不知你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能不能用得习惯?”

  她看了看我,并没有报出牌子名称,只是脸更红了,眼睛却盯向我手中的早餐。

  我把床一旁的挡板横过来当桌子,又垫上餐布,把早餐悉数放上去,打开来,道:“看看还喜欢吗?”

  她点了点头,接过我插上吸管递过来的豆浆,喝了一口,似乎索然无味,我又把勺子递给她,她喝了一口,又要放下时,我逼着她喝了小半碗,才放心地把筷子递给她。

  这次她没有挑食,每样包子都喝了一个,似乎胃口很好,我磕碎鸡蛋剥去皮递给她,她却只吃了蛋清把蛋黄留给我。

  “你为什么不吃蛋黄呢?”

  我奇怪她的特殊嗜好。

  “吃什么补什么,你没听说吗?”

  我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愿听其详的模样。

  她一点点嚼碎蛋清,道:“蛋清就像水,蛋黄就像泥,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儿是泥作的骨肉。”

  “那如果蛋清蛋黄一起吃呢?”

  “那就是女男人,或男女人。”

  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物种,知道她是胡诌,也不好意思点破,只是揶揄道:“真是长见识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

  海逸星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也是君子中的女人,女人中的君子。”

  “你真是太讨厌了。”

  她虽然说我“讨厌”,仍然在讨厌中吃完了三分之一的早餐,我怕浪费,便把包子、鸡蛋、豆浆、粥一股脑地吃了个干净。

  “你休息吧,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我先去上班,下班了再来陪你——”

  我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嘱咐她道。

  海逸星转过头,不看我,似乎有些不舍,但终于没有说话。

  我一走到护士站,昨天那个护士就走到我面前,把一叠钱递到我手中道:“海逸星的医疗费、住院费都已经有人替她缴了。”

  我看着手中的钱,莫名其妙地道:“能告诉我是谁缴的吗?”

  护士摇了摇头,神秘地一笑,就走开了。

  我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林芳菲打电话,便拨通了她的号码,作为海逸星的闺蜜她是应该第一个知道病情的。

  电话很快接通了:“有事吗?”

  我知道艺术家的生活作息是很不规律的,也不知道她是刚睡还是刚醒,但这件事非告诉她不可,“海逸星生病住院了。”

  “生病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哪个医院?”

  我听出来了,后面那四个字是东方雨说的,他们果然在一起,可能正在吃早餐,听她这么着急,似乎可以确定这钱不是她缴的。

  “急性阑尾炎——”

  我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就在昨晚动的手术——手术很成功,就在r市立医院——”

  “恢复得怎么样,不会留后遗症吧?”

  “不会——不过——我白天要上班,你们看白天谁有空来陪陪她——她她挺——可怜的——”

  我艰难地说出“可怜”两个字。

  “你不用管了,安心上班吧——芳菲等一下就去医院照看她——”

  东方雨很爽快。

  “那谢了啊——我下了班来换她——”

  “跟我们还来计较这些?”

  ……

  我每天白天下完班,陪完楚楚就去医院照顾海逸星,林芳菲白天陪护,我们两班倒。

  楚楚知道我白天上班累,我们每天也很早就分开了,想我时就到我工作的地方找我。

  这样一连过了七天。

  到第七天的时候,楚楚说要给一个朋友过生日,今晚就没时间陪我了,我表示了谅解,并祝她们玩得愉快。

  然后就打电话给林芳菲。

  “怎么啦?今晚有事不来了吗?”

  林芳菲敏感地道,我知道虽然她和海逸星是闺蜜,可她们性子一冷一热,长时间在一起也是很煎熬的。

  “不是,我是想问问海逸星晚饭想吃什么?我可以给她带去。”

  电话那边突然停止了说话,似乎二人正在沟通,过了一会林芳菲才道:“你亲自给她说吧!”

  “海逸星。”

  “嗯。”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你有特别想吃的吗?我给你买。”

  “玫瑰花瓣粥。”

  “好的,我给你买。”

  “我不想吃买的。”

  “那怎么办?”

  “你做给我吃。”

  “好。”

  我犹豫了一下道,心里却为从哪里能讨到食材犯愁。

  海逸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似乎与我心有灵犀,“我们海滨别墅东南角就养有玫瑰,榴花秋舞正值花期。”

  “我知道了。”

  说实话,虽然我知道院子里种有百花,可真要我说出每种花的名字来,就难为我了。

  但这难不倒我,我来到东南角仔细察看着,玫瑰花是蔷薇科,带刺,这样一对照,开得最艳的红色花蕊想必就是榴花秋舞了。

  我小心的采摘了一些未全开的玫瑰花朵,轻轻的摘下花瓣,用冷水漂洗干净;粳米淘洗干净,用冷水浸泡半小时,捞出,沥干水分;锅中加入1000毫升冷水,将粳米放入先用旺火烧沸,然后用小火熬煮成粥;粥内放入玫瑰花瓣、樱桃、白糖,再煮五分钟,盛出放到保温盒里。

  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林芳菲就向我告假,说东方雨约了一个画廊谈合作,我知道她想快些陪情郎,便笑着同意了,又仔细想想,她也许想用自己的方式给我们创造独处的空间。

  由于我天天来,和护士站的医生、护士都混熟了,她们见我到来,老远就和我打招呼。

  “哟——护花使者来啦?”

  主刀的黄医生从医生值班室出来打趣道。

  “我没有带花——”我举了举保温盒道,“带了一份玫瑰花瓣粥。”

  “那也很暖心啊。”

  护士做羡慕状,“我那榆木疙瘩男朋友如果有姐夫你一半好,我就不会和他分手了。”

  “对你好要长线来看,不能看一时。”

  “你这七天可是按时按点打卡,可以试出你对海姐姐真心了吧。”

  我不想过多解释,便闭口不言。

  黄医生却道:“你女朋友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本来阑尾炎也不算大手术,住院主要还是留院观察,现在也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如果你们同意,明天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多谢大夫救她一命。”

  我向黄医生郑重地鞠了一躬。

  “你这是……救死扶伤是我们作医生的本职……虽然有人误解我们会收红包……但悬壶济世也不仅仅喊喊口号……”

  我从他的话中,听出真意,好医生还是很多的。

  我怀着感谢的心走向46号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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