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瑜进到殿堂内的时候,便看到两个人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他左右打量一下,一眼便看到了宁月茗前面不名处的那一堆碎茶杯瓷片,登时就上火了。
“都养着你们干什么?没看到皇后面前的那堆碎渣子?不知道收拾一下?怎么?还等着皇后亲自收拾吗?”
他这一声喝,整个殿里的奴才全都跪下了,有两个伺候的奴婢,赶紧跑过去麻利的收捡干净。
但是林渊却不高兴了,拍了案板,“皇上现在在我的寝宫里都开始吆五喝六,真是拿得一手好架子。”
“父皇。”
林启瑜行了个礼,恭敬地道:“月茗自生完孩子之后,身子便不如从前了,儿臣经常叮嘱她宫里的人时时照看着,现下看到……”
“你是觉得我苛待她了?”林渊打断他的话,颇为不耐,“若是如此,以后你们两个都别过来了,也省得再磕着碰着了,又要来我这里兴师问罪,我承担不起。”
殿堂里瞬间鸦雀无声,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林渊也知道了,父子之间的亲情,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从他把这个女人扶上后位之后,自他渐渐把自己手上所有的权力都收走之后,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对等的关系了。
现下又因为宁月茗,父子两人的亲情,大概也快走到尽头了。
“父皇。”
林启瑜心中五味陈杂,但是却不想任由这件事情这么过去了。
他微行了礼,“月茗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受过,但您万万不可拿起茶杯便砸,她是我的女人,就算有错,也要我来惩罚,用不着别人动手。”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林渊气得身子剧烈的抖动着,手指着宁月茗,“为了这个女人,你要忤逆我?”
“儿臣不敢。”
“不敢?你现在就是在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林渊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培赶紧上前扶着给他顺气,用眼神嗔怪着皇上,想劝他少说两句,却已经一把被林渊给推开了。
他伸出一指指着站在不远处,一丝表情都没有的宁月茗,再看一眼林启瑜,“你可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不论皇后说了什么事情,朕都跟她是一同一个立场。”
林启瑜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宁月茗的身边。
而宁月茗则是感激而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但是却没有时间说。
“好啊,好一个同一立场!”
林渊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猛得站了起来,从高台上下来,径自来到林启瑜的面前,伸出一只指头来,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又伸回去,狠瞪着他,“那你倒是告诉你的父皇,那太子册封大典上,当真不需要我去抱着稷儿走那祠堂?”
这件事情,宁月茗事先没有跟林启瑜商量。
本来她是怀疑林渊会在祠堂上,或者是在孩子的身上动手脚,是以,当时她也是灵机一动,才想到这一招,但是现在,没成想连林启瑜都参和进来了。
若是他矢口否认,那她架不是被架空,然后钉到了撒谎的耻辱柱上吗?
“你倒说说看,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林渊气得不轻,站在两人的面前,“想当年册封我的,便是太上皇,也就是你的太祖爷爷,再上上一辈,也是如此,怎么祖宗规矩到了你这里,就全变了样儿了?你竟大胆至此,敢篡改我建兴几百年留下的规矩?”
“儿臣不敢。”
林启瑜微微示弱,却不卑不亢,但是他同时心里也明白,宁月茗这是说谎了,她没有跟自己商量过。
可是在林渊的面前,他绝对不能拆宁月茗的台。
“不敢?我看你是什么都敢,胆子大的很。”林渊冷冷地道,与林启瑜面对面站着,双眼紧紧攫住他,“你觉得我老了,糊涂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吗?”
“儿臣没有这样认为。”
林启瑜平静地看着他,却看到宁月茗冲着他微微做了个手势,他心下了然,毫无痕迹的转变了态度,“只是父皇年纪确实大了,儿臣是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
“你们一个两个都说朕的年纪大了,不堪重用了,甚至把朕关在这寝宫里,什么也做不了,你们就是觉得朕不中用了,就该安安静静的颐养天年!”
林渊突然发了火,用词也是非常猖狂,当着林启瑜的面儿朕来朕去,林启瑜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可是林渊似乎没看到一样,冷笑着,“朕告诉你们,朕还年轻,就算是再做上几十年的皇帝,也绝对没有问题。”
“父皇!”
林启瑜看他越说越离谱,适时出口制止了他,“您已退居后位,便只关心颐养天年即可,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您操心、”
话说得很明白了,而且林启瑜眼里的抵抗神色非常明显,当着林渊的面儿警惕地拉着宁月茗退了一步。
他的动作全部都被林渊收入眼底,他哈哈大笑,“你当了这数年的黄帝,竟不知道该如何跟臣子们演戏吗?”
林启瑜和宁月茗同时一愣。
“怎么?父皇的演技还不错吧,把你们都唬住了吧?”
说罢,他大笑着走回了高台,让张培给两个人赐座,而自己则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宁月茗拧关眉,仔细地观察着他,却在突然之间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自己目前掌握到的情况一般,他的城府很深。
恐怕就连张培都无法了解他一二。
“父皇心情愉悦就好。”
左右不知如何回他,更不知他是在搞什么把戏,林启瑜干脆作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过关于册封大典的事情,父皇相信,你们两个孝顺的孩子,也绝不想被天下人耻笑你们不懂礼数,连我这个老人家都不请吧。”
他一会儿朕,一会儿寡人,一会儿老人家,宁月茗被他给弄得糊涂了,只觉得林渊举止怪异,可是哪里怪异又说不上来。
扭头看了一眼林启瑜,跟她一样,露出疑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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