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玉柱洞里。
一名身着青靛为底装饰简单褐蔓纹,身高七尺眉眼尽显英气的白净青年,囫囵以袖口擦拭着汗水快步进入。
脸上原本强作收敛的笑意,在看到空荡荡的百尺大堂后,突然眉头微皱试探着低声呼唤道:师尊?师尊?
回头好奇望向洞外,而后又皱眉扫视着洞内,缓步继续进入的同时继续呼唤道:师尊?
咕噜噜!
突然肚中响起一阵饥鸣,青年顿时面色尴尬略显羞红,竟然发自本能的轻轻捂住肚子,以免声音传出叨扰了别人。
可是,突然想到师尊并不在此,才缓缓松了口气在大堂快速搜索一番,并未找到任何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突然回头一眼看向左侧石洞,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与权衡后,才面色惭愧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非是徒儿失礼,实乃。
咕噜噜!咕噜噜!
腹内再次因饥饿而咕噜作响,青年顿时心存愧疚咬牙叹了口气,急匆匆便向大堂左侧石洞内行去。
师尊曾言,三花三品朱果果实仙元丰富,药入六分乙木三分离火可炼丹药。不过其内在假种却除了饱腹之外,不存在丝毫对炼气士有益的仙元。
青年不吃朱果,只想寻一些大概旬月之前,师尊去朝歌前存下的假种填饱肚子。
入得石屋内,左右两排木架上高矮胖瘦满是各色玉瓶土罐,青年只是扫了一眼便弯腰关注最下两排。
啵!
扒开一罐甜瓜大小的罐子定睛一瞧,不由得眉头微皱低声呢喃道:色泽微黄、椭圆稍长、尾端结缔、点脐端庄。
而后便伸手入内拾起一枚轻轻捏了捏,随即就将其放下伸出手盖上封口,继续蹲着向前挪了两步,抱起另一个罐子的同时继续道:皮滑而实、肉韧而紧、种占六成、指尖硬朗。
啵!
打开第二个罐子再看,里边竟是和第一罐一样的种子,但数量却怪异的只剩下两颗。
这让他不由得就稍作迟疑片刻,才伸手进罐的同时再次呢喃道:如此饥肠辘辘,师尊又不知踪迹。
将果子拿在手里轻轻一捏,随即露出笑容颔首继续道:两颗果子,旬月内不必忍饥挨饿矣!
刚要将果子丢进嘴里青年突然一愣,随即握着果子将陶罐重新封口放回原位,双膝跪地轻轻叩首呢喃道:徒儿冒失吃了最后两颗假种,必定立刻入山再寻朱果踪迹,恳请师尊原谅徒儿。
一礼而毕这才面露笑容站起身来,一把将两颗果子全部送进嘴里。
可是,预想中化作暖流流进腹内填满饥饿,而后便精神抖擞恢复体力的状况,却被脑内瞬间响起的炸雷彻底击碎。
只觉得:
口若悬火滚岩浆,喉似焚棘入肚肠。
惊雷沥顶失五味,遍体酥焦坠熔汤。
百转筋骨难自已,魂出千刃沥五脏。
胛背双岳惊天重,风雷呼啸引异光。
早已痛不欲生的青年,突然恢复听觉听到“呲啦!呲啦!”接连两声,无边痛苦瞬间消散无踪的同时,他也趴在原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东极,木灵宫。
正殿前回廊往右,在两侧浮雕如迎风松岳一般的拱门上,以翠玉嵌成的两个描金纹书着“昇龙”二字。
内里以北殿南亭东环山西涎水之势,围着居中一颗十人合围粗细高约二十丈,枝干几乎笼罩园内七成范围的金叶银杏树。
再看树下距离枝干三尺左右,两条如龙蛇般蜿蜒的粗大树根间隙,于清透溪流旁摆着一方长条紫木长几。
长几后,木天尊盘腿静坐面色平静,微风拂过吹起颚下长髯,仿佛呼唤似的让他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又一枚树叶缓缓荡漾下来。
轻飘飘落在桌案上的同时,木天尊抚了抚长髯颔首一笑。轻轻挥手就唤出一套青灰泥陶制成,连炉带火一壶双碗的烹茶器皿。
颇为突兀的多出的一只碟子内,两颗分作八瓣如花却将分未分,表皮清翠内里淡黄的岭北青枳,依稀间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酸涩之味。
沸水翻滚蒸腾,他随手在桌上拾起五六枚金黄杏叶,投进水中只是稍作煮制的转息间,伸手将那两颗果蒂还连在一起的八瓣青枳,一一放入自己的和对面水流处的泥碗内。
随即提起内里翻腾不息的泥壶,将沸水以三点头之法淋在两枚青枳之上。水温瞬间就促生出更加浓郁的酸涩味道,也将一壶怪异至极的茶水完成了大半。
嗒!
泥壶重新放到火上,以铁片堵住下方风口的刹那,木灵宫大门外便吹过一阵微风。刚刚还在紫霄宫的鸿钧道祖,就这么极为突兀且毫无察觉的,随风第一次来到了木灵宫前。
伫立原地的鸿钧道祖,一身麻布道袍巍然不动,只是轻轻扫了一眼灵宫大门,便隔着墙壁将视线转到昇龙园内。
而木天尊此时依旧安然就坐,不过他的视线也隔着二人之间的墙壁,仿佛正好与对方四目相对着一般。
二人这般对望不知良久,就连天色都已然过晌之时,突然听到银杏树上响起一阵蝉鸣。
门外的鸿钧终于率先抚了抚长髯,再次满心复杂的深深看了一眼木天尊,而后竟然直接化光回了紫霄宫不提。
园内看到这般结果的木天尊,情不自禁便轻轻遗憾叹息一声,端起自己这杯茶水微笑着一饮大半。
左手轻轻拂去长髯上水渍的同时,身前和手中这些桌案茶具也消失无踪。
他才缓缓起身抚了抚臀后尘土,负手缓步走向溪边却脚步不停,踏着紧随生长而出的草木小桥离开了昇龙园。
此处有诗曰:
青花万载只闻名,尊贤三界诵道经。
诸子惊惶注心血,师缘关切不显灵。
术法成因避芝草,精怪作果启浮生。
代予身言轻轻唤,咫尺归去涩涩听。
大殿内,木天尊负手入殿刚行几步忽然转身回望。
稚圣也携体态极其高大的鬼神天照,与另外两名七尺左右身穿修身灰衫,与其皆有几分相似的长幼男子显出身形。
见木天尊竟然立于门内,稚圣表情一愣才福身颔首道:老爷,这三人便是度朔山鬼神首领了。
哦?
木天尊刚开始看到三名男子,眉头就不自觉的微微皱起。听到确切答案不由直言询问道:怎是孤阳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