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终南山深处,水熊与云中子沿溪并肩而出。
道兄。
云中子忽然停步拱手询问道:道兄术法高深,为何不与贫道同往朝歌一行焉?
水熊随即停住脚步,回头望向这位面容诚挚仙风道骨,三缕长髯随微风稍显散乱的白袍道人。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道友有此一问,可见确非玉虚宫亲传门徒也。
云中子闻言面色一怔,脸上稍显茫然的点了点头承认道:吾本九百年前俗人一名,只因自悟天地之法炼气之术,才遁入深山苦心修习。
说到这里,不由得回头望向昆仑山方向,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继续道:后由太乙真人引荐,于两百年前拜入玉虚门下。若说外门皆以燃灯为长,那小弟理应算是次位也。
怪不得。
水熊顿时恍然颔首赞叹道:其余诸人尽皆应了杀劫,唯道友修习自成脉络,才丝毫不受那杀劫影响。
云中子脸上闪过一丝腼腆笑意,稍稍点头后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小弟虽不受杀劫,可既然知晓朝歌妖气渐兴,也应替师门除去那妖孽才是。
听闻此言,水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就见云中子对其拱手继续道:道兄亦知妖气弥漫,为何不愿与小弟同往焉?
哎。
水熊不由得叹息一声将其扶起后,才摇头苦涩一笑回应道:若依为兄之言,道友还是不去为妙。
言及此处,在云中子还未回应之时,他也随之望向东北朝歌方向继续道:
既知深水或泥潭,杀机因果少观瞻。
归心自扫门庭雪,临涉劫数恐磨难。
既与冥冥消果报,何苦嗔嗔近孽缘。
不见三教行鞍马,且看前车与明鉴。
言罢,也指着自己轻声叹了口气,而后才遥指朝歌颔首道:那妖邪根本无须亲眼得见,既知其定与杀劫有关。道友。
说到这里,水熊望着身边这位已经心生犹豫,却依旧思量权衡的智慧金仙诚言道:妄沾这等因果,岂非不智呼?
云中子无言立于溪边,呆望着身前的清澈潺潺良久:
清溪蜿蜒似龙蛇,亦随雨雪转洪坷。
或比高低见深浅,哪知运道起波折。
水熊听闻此言,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惊讶。
而后立刻就见云中子转望自己,后退半步深深躬身一礼后,才缓缓起身轻声叹息道:多谢水熊道兄提点,小弟既已挂名玉虚宫门下,若这般妄做壁上姿态,恐心结难平也。
言及此处,他也再次望向朝歌方向继续道:道兄之意小弟亦是感激异常,况且吾本就无有妄涉孽因恶果之意。还请道兄宽心。
听到云中子这般回应,水熊才缓缓松了口气颔首拱手笑道:既如此,为兄便不再劝阻道友,祈待吾等来日再会。
言罢,二人再次互相拱手见礼后,便各自化光向各自目的遁去不提。
东海岸边,稚圣依旧于岸边盘腿静坐。忽的前方十丈左右海中,浮现出一名身高七尺面白无须,仪容威仪身穿青龙蟒袍的青年。
见到稚圣立刻躬身行礼道:东海大太子敖广,拜见九天稚圣娘娘。
听闻呼唤的稚圣,缓缓睁开凤目望向敖广:可是寻到相柳行踪?
回娘娘。
拱手躬身不起的敖广稍作迟疑,才缓缓压低了身子回应道:三千里东海寸寸翻找,依旧不曾寻到相柳行踪。
哎。
稚圣免不得深深叹了口气呢喃道:潮汐更迭已然旬月,即便柏鉴元帅臂助,竟然依旧无从寻得焉?
就在此时,敖广身后突然鼓起大量海水。
转息工夫就浮起一只灰甲方圆两丈,上颚两撇青绿色胡须的巨龟闷声道:启禀稚圣娘娘、太子,东北方度朔山发现相柳踪迹。
话音落下,敖广正欲回头禀告稚圣,却一眼看到原本盘坐无声的稚圣,径直化作青光消失在了东北方极远处。
敖广见状急忙嘱咐一声:回宫求援,发兵度朔山!
言罢,双脚一点腾空近十丈仰天龙吟一声,转瞬间便化作一条数十丈青玉神龙,夹风携雨径直向东北方踏云而去。
唔。
那巨龟再次闷声应了一句,扭了个身调头钻入大海传令去了。
而东海西南沿岸,自内陆西北方突然亮起一道火光。
歪扭七八上下乱窜飘忽不定,如疯癫嬉闹般飞行了半刻钟工夫,才径直落在岸边化作一名身穿朱焰肚兜,与赤红短裤的三五岁双髻儿童。
负手如大人般立在岸边,遥望波涛层叠深吸一口气,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才将其吐出:啊!
随即眼珠一转,左右查探发现并无鸟兽人烟,立刻嘴角一咧闪身快步窜向海边,一步跃上数丈外的礁石之上,便自顾自开始小解了起来。
就在此时,身前数十丈大海之中,一名青黑面色蓝发突眼呲牙咧嘴,手持一柄鬼头金环大砍刀的巡海夜叉,也几乎同时从水下缓缓浮出了身形。
二人一上一下,一高一矮,一长一幼,就这般呆愣愣四目相对了良久。
直到儿童突然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那巡海夜叉也顿时惊呼怒骂一声:竖子小儿,竟敢将污秽肆意排于大海!
说着话,竟然挥舞大刀径直向礁石砍来。
可是那儿童却并非寻常人家,一双白嫩脚丫下突然暴起三分熊熊烈焰,眨眼间便闪身回到了岸边沙滩之上。
呛!
刀背重重磕在礁石之上,将表皮磕飞一丝碎石的同时,巡海夜叉急忙转头向岸边望去。
可当他再次看到那乳臭小儿时,原本狰狞可怖的吓人面容,却突然露出了几分惊讶甚至惊慌之色。
只见:
冲冠儿岁惊眉目,三尺肃然仰龙图。
金枪点缀英如艳,飞轮雄火脚下浮。
单手提枪于身侧的儿童,那双英气勃发的眉头微微一皱。而后才突然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启言道:尔是何方妖孽,敢在东海沿岸放肆?
你!
巡逻海域搜寻相柳的夜叉,听闻这般污蔑之言顿时怒火中烧。
收回金环大砍刀缓步走向岸边的同时,也趾高气昂的咧了咧嘴呲牙回道:吾乃东海夜叉巡视自家领地,汝是谁家小娃儿,竟敢在吾家门挥洒污物?
言罢,前二后一三根脚蹼的大脚,已然踏上岸边再次冷声驱赶道:速速离去,不然,吾定要取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