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突然醒悟过来的费仲急忙垂首附和:大王三思,前番罢黜商相已然生出不少非议,比干、箕子、微子诸位大人可。
够了!
商王却眉头紧皱挥手打断道:微子与二相老弱而执,且不知此事于爱妃,于本王心中苦楚。汝亦不知呼?
呃。
费仲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想要抬头看一眼商王又再次僵住,急忙深深拱手行礼道:小臣怎能不知,可。
去吧!
商王眉头微微放松再次挥手道:将那姬考打入死牢,待本王游赏尽兴,便亲自审问于他。
费仲再次深深一礼就要转身离去,也听到商王再次出言补充道:抓捕时可与他明言,若非儿时曾与爱妃相识,本王定要将其打做肉糜!去吧。
此时,商王身边还泪眼婆娑的苏后,闻言突然微微闪过一丝恍然之意。但随后就隐没无踪轻咬下唇,望着转身快步离去的费仲思虑了片刻。
商王搂着自己转身继续前行时,她立刻面露忐忑柔声请求道:大王既知臣妾与姬考有旧,可否准允臣妾亲自前去询问?
哦?
商王虽然性粗且狂信,苏后此举却也不由自主的,就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但就在此时,那名出园驻守的卫士再次归来,如费仲那般垂头颔首着高声禀告道:启禀大王、娘娘,太傅比干求见。
哎。
一听这名字就眉头紧皱的商王,颇为不耐的叹了口气点头敷衍道:爱妃想去便去,只是莫要近身,免得遭其毒手也。
多谢大王爱护。
苏后这才破涕为笑福身夸赞一句:臣妾告退。
起身时,还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园外,而后才从身后不远处侧门快步离去。
戌时一刻,朝歌南城。
一家稍显破败的土墙民宅门口,姜尚如鬼魂般缓缓凝成实体。左右看了一眼才推门进入,随即压低了声音悄声呼唤道:异人,异人?
土屋内渐渐亮起微弱灯光,随后便听到一个女人稍显厌烦,也是毫不顾忌的鄙夷嫌弃言论:也不知谁家的硕鼠,窃粮竟然到了咱家。这。
少言。
一名男子立刻佯装愤怒,但声音中却透着几分胆怯回应道:再有这般非议,为夫我,我。
你?哼!
女子颇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而后便被男子抢话打断道:睡吧,我去看看。
屋里油灯光芒顿时熄灭,门外脸色通红羞愧难当的姜尚,却只能硬着头皮缓缓后退两步。等着一名须发散乱精瘦黝黑,也是睡眼惺忪的男子拉开房门,立刻两步迎上前去颔首直言道:吾欲离去矣。
嗯?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男子,表情一愣颇为难以自信惊讶道:姜兄此言,呓语焉?
非也,非也。
姜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敷衍道:多日叨扰甚是惭愧,即便是为了贤弟伉俪一门福祉,贫道亦无心久留也。
说着话,还不由自主的望了眼门内。男子见状不由表情讪讪,犹豫一瞬才颔首应声道:既如此,姜兄且安睡一晚,明日兄长之妻即可。
多谢兄弟。
姜尚却再次苦笑拱手拒绝道:然贫道确有要事,即刻就要离去。
言及此处,在对方稍显惊讶的注视下,他于怀中掏出一张折成三角黄纸包,隐约看到内里以朱砂书写着符篆的符纸。
将其强行塞到对方手中颔首道:此符名曰果因符,乃是恩师元始天尊所授。将来若于某事心生悔意,便遥望昆仑山虔诚三拜将其烧掉,便可逆转因果也。
啊?
男子闻言顿时惊惧无比,哆哆嗦嗦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符纸,又望向姜尚面色复杂惊呼道:姜兄,我。
告辞。
姜尚却微微颔首躬身一礼,转身快步离去时念诵法咒,再次隐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此时,屋内“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妇人披头散发快步出门,一把抓住丈夫异人的胳膊,毫不犹豫抢过符纸惊呼疑惑道:姜尚方才所言,此符何用?
逆,逆转因果。
妇人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兴奋,双手小心捧着符纸双眼放光,看的身边的丈夫都打了个激灵。
随后,妇人立刻抬头望向丈夫嘱咐道:立刻烧符,以神法唤姜大伯回来!
姜。
异人听闻这般称呼不由面色一僵,可妇人却抬腿踹了他一脚兴奋道:还不速去备好香案供果一应!快啊!
狠狠瞪了一眼被踢了个趔趄,狼狈无比快步去往厨房的丈夫。妇人这才囫囵捋了捋满头乱发,小心将符纸上的褶皱展开兴奋道:姜尚啊!姜尚!你,你可一定得回来呀!
一番纷乱准备,已经到了子时半刻。夫妇二人于院内摆好的香案前,面着西偏北方向齐齐跪下。
异人脸上尽是忐忑与挣扎,偶尔看向妻子双手捧着的符纸,几次张嘴都没说出半个字来。而妇人则是满眼放光尽是兴奋,几乎手舞足蹈却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
给。
一把将符纸递给丈夫,妇人脸上难得闪过一抹忐忑与羞愧:你和姜大伯相识数十载,还是你来烧吧。
异人呆呆望着重回手中的符纸,犹豫、挣扎、迟疑了片刻后,终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咬牙决绝道:好。
砰!砰!砰!
两人齐齐面向昆仑山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已然渗出血丝都丝毫不顾。异人跪在地上挺身在烛火上点燃符纸,随后二人便齐齐闭目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不过:
夫做因来求转圜,妇闻惊喜果报沾。
不晓飞熊通卜卦,避走讯音遁溪岚。
神符递往昆仑境,回眸俗子欲心贪。
惜哉戒惩非彼此,祈兮得偿离女男。
异人夫妇如此这般默念上百遍,那妇人终于心生厌烦睁眼正要讥讽,却看到身边丈夫全身黑雾一闪。
呜哇!
一声惨叫震彻周遭百丈,将四面邻居全部惊醒。而妇人则望着空无一人的身旁,满目震惊瘫坐原地倒抽一口冷气,翻了个白眼就彻底吓昏了过去。
邻里急匆匆赶来观瞧,可妇人却已然疯傻痴颠,只是满面惊恐不停念叨着:妖怪,妖,没了,妖怪!没了,妖怪。
已经隐身出了朝歌城数十里,姜尚忽然心生颤颤停住脚步,掐指一算急忙回望那座巍峨都城:这,哎!
随即心口一疼掐指再算,顿时就面色一震惊呼道:姬考大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