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光耀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显然他对裴卓琳故意放出的狠话是不在意的。
“道哥,你让我直接给这死婆娘一枪得了。”
阿川是分分钟都看裴卓琳不顺眼,他就是一根筋,觉得继光耀没错,错都在别人那。
继光耀没说话,他唇角漾着一抹淡笑,眼里却含着冷意,“阿琳,你知道当年我从你父亲派来的那些杀手刀下逃脱的时候发过什么誓吗?”
裴卓琳哪里会傻傻的去接继光耀的话,她把脸别向一边选择无视。
“不想知道啊?也行,其实说起来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了。无非就是要报复你。”
这回裴卓琳有反应了,“就凭你,马道,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混混,你家是农村的,温饱都没法解决。侥幸逃出去还不是没混出什么人样,你报复我,你就不怕我先找人干掉你吗?”
裴卓琳这么说也是有依据的,继光耀浑身上下透着两个字“朴素”,一身白色的唐装,还穿着布鞋,手上戴着一串菩提子和有权有势完全挂不上钩,就这样的他,她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呢。
“哈哈哈哈哈。”
听了裴卓琳的话阿川感觉自己要把肠子都笑出来了,“你说我道哥就是哥小混混,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是...”
“阿川。”
继光耀拔高音调唤了一句,阿川目光投向他,在看清楚他眼里的狠意时立刻闭了嘴。
裴卓琳两个眼珠在继光耀和阿川之间来回移动,“你们两个在玩什么把戏。”
继光耀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稳住自己的节奏把刚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完,“阿琳,好歹你也是钦予钦洲的母亲,我们又有一夜水路姻缘,我自然是不能对你太狠的。只是你这性格不行,毁了我两个儿子,那我总得做些什么来填补我心里的意难平,你说是吗?”
还意难平!
裴卓琳纳闷一个只知道偷鸡摸狗的小混混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水平了。
“你想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杀了我,明天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是,是,怎么能杀人呢,我有说今天来是杀人吗?我来不过就是叙叙旧,见见故人。阿琳,你真是和以前一样要强,连和自己儿子都要计较,你说你压榨了钦予多少年了,又是杀人,又是嫁祸,哎,我都替你累。”
裴卓琳:“马道,你别给我扯这些,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现在,立刻,马上你给我滚出我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继光耀还是一脸温和之气,他伸手把挽起的袖管放下,颔首道:“阿琳啊,记不记得以前通话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一句话?”
“我说,等到我再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裴卓琳当然记得这句话,她在心里也承认自己有被威慑到,马道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继光耀起身,阿川见状赶紧问了一句,“道哥,不杀她啊。”
杀?
继光耀想这都什么时代了,他想除掉一个人还需要自己的手吗?
“阿川啊,有机会把马映南带来见见。”
“额,道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川跟着继光耀的步伐走到裴卓琳大宅的门外,直到车开始启动他都没想明白。
“道哥,我不懂了。”阿川坐在副驾上回头看着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继光耀。
等了好一会儿,继光耀才开口:“若是你什么都懂,今天我这位置就是你的了。”
“噗哈——”
司机没忍住笑了出声,阿川见状直接给了他天灵盖一记巴掌,“小杂种,好好开你的车!”
*
澳海澜庭。
一辆迈巴赫缓缓驶进别墅大门,开了大概有两百米,司机轻踩刹车缓步停了下来,“董事长,到了。”
“...”
“董事长?”司机回头又唤了一声。
闻声,肖钦予慢慢地睁开眼,“咳咳——”
“咳咳——”
“董事长您最近干咳有些频繁,可以炖点冰糖雪梨润润肺,您这么日理万机,要注意身体。”
司机见肖钦予干咳难忍,趁机献殷勤讨好。
“恩,你先回去吧。”
肖钦予推开车门下车,敲开别墅的门。
“先生来啦,您这些日子好久都没来了,珅珅前几天都会叫爸爸了。”
保姆一见肖钦予久叽里呱啦个不停。
“好,给我倒杯水。”
说完肖钦予就往客厅沙发方向走去,现在是夜里十点,一般来说这时候大厅里都不会有人。
“先生,水。”
保姆端着一杯白水送到肖钦予面前,她站在旁边看着他拿药,便关心地问了一句,“先生,你生病了?”
“没有,保健品。”
保姆看了一眼那些五颜六色的药,没说什么就走了。
肖钦予吃了药,休息了一会便去浴室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浅灰色家居服。
他先是去儿童房看了看熟睡的儿子,然后又进了主卧,发现蔚十一并没有在里面,于是又去了书房,还是没人,最后是在顶楼的花园天台找到人。
黑暗中,蔚十一坐在椅子上,她手里叼着一根烟,红色的火苗在暗夜里显地尤为显眼。
她整个人背对着肖钦予,像是在欣赏风景。
当感觉到后面有声响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视线相对,气氛很怪。
肖钦予来到蔚十一的身边,坐下然后从她手里将那根烟拿下熄灭,“少抽一些烟,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冷哼,蔚十一给了肖钦予一个非常轻蔑的眼神,“你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十一,我们可不可以回到从前,回到那段相爱的日子。”
这句话肖钦予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可是真到临了,又如鲠在喉了。
“我没有恶意。”
蔚十一烦躁地把头发拢到脑后,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看的出来她在隐忍,“肖钦予,你为什么这么残暴,我告诉过你,我们有孩子了,你应该为他积德。”
是。
这话肖钦予听进去了,所以他才会把陆梅送到外地去治病,才会留下冯凌昀的命,还给他在外地的海洋馆找了一份工作。
“恩,好。”
“十一,以后不会再有了,你信我。”
肖钦予拉过蔚十一的手,“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一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从撞见我妈和马文津的丑事开始我就感觉自己心里出现了问题。再后来,我变得沉默,喜欢活在黑暗里,觉得那样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十一,我很孤独,直到遇见了你。”
肖钦予说完从口袋里摸掏出一枚白色的烫金盒子,蔚十一瞥了一眼,上面的logo印着cartier。
“十一,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躺在浴缸里自残的时候,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占有了你。”
“嗒——”
盒盖开启,肖钦予从里面拿出来一枚精致的钻戒套在了蔚十一的无名指上,钻石闪闪发光就像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好看。”
肖钦予轻轻捧着蔚十一的手,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
蔚十一盯着那枚戒指看了很久,她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远处的风景说道:“肖钦予,你不是心里有病你是整颗心都腐烂了。冯凌昀还有他的家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可以对他们下手,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喜欢他,我只是感谢他给过我温暖。”
“恩,我知道。”肖钦予也不解释,他希望蔚十一从此忘了冯凌昀这个人。
“那你还那么对他,你对我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无辜的人。你小时候有多悲惨不是别人造成的,是你妈还有马文津,你不要一直用小时候的心理阴郁给自己的变态找借口好吗?你这是在干嘛,博取同情吗!真他妈的恶心!”
这话可以说是字字句句戳肖钦予的心窝子了,可是他没有生气。
肖钦予轻轻搂上蔚十一的腰,然后把脸埋于她的发丝间,“好香,十一。”
蔚十一:“...”
“十一,我好累,让我抱一会。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激进地喜欢过一个人,以前是我错了,看在珅珅的份上你原谅我好不好?”
当然不好,蔚十一在心里回答了肖钦予的问题,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
她蔚十一是谁,狠起来可以连亲人都团灭的人,你让她去原谅,凭什么原谅。
而且她不是没有上过岸,她也曾被肖钦予的爱救赎过,只不过他又将她推进了深渊而已。
“十一,我求你说话。”
肖钦予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力,他微微拉开自己与蔚十一的距离,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祈求地说道:“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放弃我,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了。”
“十一,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十一...”
肖钦予视若珍宝地捧着蔚十一的脸颊然后一寸一寸逼近她,就在两唇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发狠地吮吸着她柔软的唇瓣。
“...”
蔚十一双手抵着肖钦予的胸膛推了推她,“肖...”
刚说一个字,她的唇又被堵上了。
肖钦予的吻有一种魔力,特别让人上瘾。
“肚子疼...”
等到肖钦予把唇移到蔚十一下巴的时候,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眉头拧的紧紧的。
“怎么了?”肖钦予扶着蔚十一的手,言语之中透着紧张与心疼。
“姨妈疼...”
“...”
蔚十一身体慢慢地蜷缩在一起,然后双手捂着肚子,肖钦予见状二话不说抱起她回到房间。
“你在这躺一会,我去帮你煮点红糖水。”
“恩。”
“砰——”卧室的门被温柔地合上,随着肖钦予的消失,蔚十一脸上的表情慢慢产生了变化。
她根本就没有来姨妈,之所以骗肖钦予就是想要耍他。
蔚十一清楚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干不掉肖钦予,但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也为了试探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或者说纯属就是戏耍,反正她就欺骗了。
肖钦予一进厨房,保姆揉着惺忪的睡眼跟进来,“先生,你饿啦,想吃什么我来帮你煮吧。”
“不用,红糖在哪里。”
红糖?
保姆想了想然后打开橱柜从里面取了一包红糖交给肖钦予。
“鸡蛋冰箱有吧。”
“有的。”
“恩,你去休息吧。”
肖钦予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放在一旁,然后拿了一个小奶锅开始烧水,放鸡蛋放红糖,很快一碗可以稍稍缓解姨妈疼的汤就做好了。
他端着汤进了房间,蔚十一躺在床上看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
“十一,起来,把这个喝了。”
蔚十一半睁着眼,看了一眼肖钦予手里的汤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你先放旁边吧,我要出去买卫生巾,家里没有了。”
她正准备掀被褥下床,肖钦予拦住了她,“让保姆去吧。”
“那怎么行,这么晚了,你没看现在正下着暴雨吗?”
肖钦予视线往窗外偏了偏,果然外面下了瓢泼大雨,明明前一下天气还不错。
“我自己去。”
“你躺着,乖乖把东西喝了,我去。”
蔚十一一怔,她刚才不过就是兴起故意耍他,因为她觉得一般没有男人肯会去做这事,更何况肖钦予多么孤傲的一个人,买卫生巾,开宇宙玩笑吧。
但事实就是他真的去了。
肖钦予刚走没多久,蔚十一就起身端起那碗红糖鸡蛋走进卫生间。
“哗啦——”
只听一声响,蔚十一将手里的碗翻了个,然后里面的东西一滴不剩地进了抽水马桶。
看着肖钦予的心血被糟蹋,蔚十一心里竟然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真的是棒极了。
回到床上,她把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取下来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
甜爱路costa咖啡馆,蔚十一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第一个位置的孟语初,她迈步直接朝她走去。
“你来了?坐吧,他们家的拿铁很出名,我替你点了,不介意吧。”
孟语初说话还是那么轻声细语,温柔似水,只不过这次在这个基础上带点凄凉的病恹恹感觉。
“咳咳。”
蔚十一坐下,她看着孟语初问道:“病还没好?上次他不是去寸步不离的照顾你了吗?”
提到这里,孟语初的情绪忽然变的有点小激动,“没有他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痊愈,照顾有什么用,我要是他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可是现在他心里只有你,你知道吗?明天我们就要去办离婚手续了。”
肖钦予和孟语初说好,现在国内把离婚证领了再飞到国外把婚姻关系注销,这是撇的有多干净。
“呜呜呜,为什么...”
孟语初趴在桌上失声痛哭,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就是特别悲伤。
蔚十一双手抱胸,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就这么很有耐心地一边品尝咖啡一边直视他人的悲伤。
过了一会,孟语初缓过了来了,她拿起纸巾抹眼泪,“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你是胜利者,我输了。”
蔚十一扬唇冷笑:“你觉得肖钦予选择了我,就是我赢了是吗,孟小姐,是不是在你的世界里除了爱情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你真不知道肖钦予以前对我做过什么吗?他找人强奸我,找人杀我,放火烧死我外婆,布下各种各样的陷阱让我跳,你觉得我赢了什么。”
听这话孟语初有些震惊,“不...不会的,予哥哥不会做这些事,他不是这样的人。”
孟语初拼命摇头,一副维护肖钦予的样子。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眼瞎吗,那你父母弟弟是怎么死的,你不是都知道真相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维护他。脑子进屎了吗?”
操!
蔚十一真的是忍不住想要用刀劈开孟语初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那是我的事,而且这事主要是他妈妈在背后使坏,我相信予哥哥是被逼无奈的。十一,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他背叛了我的感情,但是我也不允许别人诋毁他。”
孟语初粉唇紧抿,眼里有着不容别人侵犯肖钦予的坚定。
“...”
蔚十一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然后对着孟语初问道:“那你父母弟弟的命呢?就这么算了吗?”
“我说了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过问。蔚十一,我没有办法祝福你们,因为我真的很难过,我爱予哥哥那么多年,最后是这种结局我没有办法接受。但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几句话想要嘱咐你的。”
“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好好对予哥哥,既然他说你是他的快乐,就请你认真对待他,专一一些,感情是很神圣的一件事,你能得到他的爱,一定是要珍惜的。”
孟语初言语之间都在揭示着一个意思,蔚十一水性杨花,这确实也不怪她误会,肖钦洲和马映南可都是事实存在过的。
“呵——”
蔚十一闻言冷笑一声,“你是在给我说教我吗?你觉得我没有真正爱过肖钦予吗,我告诉你,我爱他的时候不会比你少一点半点,但是现在...罢了,那是我的事说了你也不懂,浪费口舌。孟语初,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就问你,愿不愿意替你父母弟弟讨回公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蔚十一单纯了,她想试图用孟语初父母弟弟的事去说服她、笼络她,然后她们一起报复肖钦予。
只可惜,再聪明的人也有傻的可爱的时候。
蔚十一就是如此,也不知道她是聪明过头,还是孟语初蠢的可怜,总之接下来她们的对话就是一场话不投机的交流。
“我不需要!我说了,这事我自己的事,我的父母弟弟已经不在了,予哥哥就是这世上我唯一关心的人,我爱他,就连他爱上你这事我都可以原谅,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只希望他余生平安健康,快乐幸福。”
蔚十一:“...”
没救了。
孟语初说完这些话,又重读的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