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穆突然出现,吓了姜『潮』云一跳,还不等说些什么,就见寒江穆看了一眼姜耀宗,对他说:“回去吧少爷。”
姜『潮』云心退缩,便轻轻地“哦”了一声,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碧心跑过来去给拍了拍肩头上的雪,扶着上了马车,临进车门的时候,扭过头看了寒江穆一眼,两人目光刚一触碰,姜『潮』云就立即移开了目光。
寒江穆身量很高,站在姜耀宗身边,姜耀宗只到他肩头那儿,明明也有十五岁,但身量却像是十二岁一般。
寒江穆表情冷凝地看了一眼,那眉眼处透着一种刀剑一样的锐利和寒冷,看着姜耀宗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姜耀宗略微低下头去,呼出一口白气,并没有说话。
这样紧张的行程,竟然也硬是在大雪封路之前赶到了南华,待看到南华城的城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时候的雪已经下到了脚面处,厚实蓬松,不过到了接近南华的时候,因为已经有人不断进出的缘故,官道上倒是没有什么积雪的。
车队通过了城门,又走了小半天,才到了林家。
林家是南华的名门望族,府上自然十气派,连牌匾都做得比姜家要大气许多,大门处有两座威武石狮子,彰显了林家的底蕴。
因为进城门的时候林世言已经派人去林府禀报了,因而这时候林家所有人都到了府外迎接等候。
这又是和在姜家截然不同的待遇,是人都能看出来林家对们格外重视。
林月容和姜『潮』云下了车,在林世言的带领下走到了林东岳面前。
林东岳乍一见林月容,表情还僵着,似是不知道作何反应,倒是林月容,见了林东岳的面,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哽咽着道:“爹,女儿回来了。”
林东岳这才表情松动,说:“回来就好。”
当初林月容硬要嫁给姜左岭,林东岳和林母都不同意,她便闹了很长一段时间,导致父女关系一度很僵硬,林东岳甚至放出狠话要嫁给姜左岭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然而爱得深些的总是退让的那一个,因而最后还是拗不过林月容,让她嫁了。
那时候父女俩都没有说什么话,嫁过去后过来回门,林东岳也板着脸不做什么好脸『色』,到现在,父女俩很久都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林母走过来抱抱林月容,红着眼眶道:“别哭了,回来就好,以后都住家里,就跟没出嫁那会儿一样。”
林月容应了,又将姜『潮』云拉过来,对林父林母道:“这是我儿子,姜『潮』云,『潮』云,这是你外祖父,外祖母。”
姜『潮』云乖乖地问候了一遍,林东岳看着,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发现这个外孙长得更像林月容。
外头冷,们也没有寒暄太久,便一起进了府。
晚上有们的接风宴,因而林母先为他们安排了住处,又让人备好热水和吃食,这样的处处周到,让姜『潮』云心那么一点寄人篱下的不安褪去了,生出了一些亲近的感觉。
林家给安排的住所怕是精心考虑过的,和在姜家住的差不多,甚至更宽敞些,床和一些家具甚至都是新做的,被褥都是崭新的。
碧心一进了门,就忍不住高兴起来,对姜『潮』云说:“少爷!这可比在姜家那儿好多了!”
她还挺识货似地『摸』了『摸』金灿灿的拔步床,说:“少爷,这还是金丝楠木呢!可值钱了!”
姜『潮』云伸手『摸』了『摸』床上的花纹,发觉的确如碧心所说,是金丝楠木做的拔步床。
这样大的一块儿金丝楠木,用来给做床,姜『潮』云再一次感觉到了外祖家对的用心。
唇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来。
而后碧心又发现在这居然可以不用烧银丝炭,再一细问之下,姜『潮』云这个房子竟是有地暖的。
这种地暖,是要特地在房子底下挖地道,外层包裹隔热的砂石,再填入木炭去烧,这样屋子便整个都暖了起来。
饶是碧心这样在富贵人家伺候的丫鬟,越难免被林家这样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待真的烧上地暖,便能发现比银丝炭要好许多,至少不会那么闷热。
有这个地暖,不用预热很久,屋子到处都是热的,姜『潮』云洗澡也不怕受寒了。
活了十七年,算是头一次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再到床上,都觉得浑身发软,昏昏欲睡。
便也真的睡了一会儿。
晚上林世言来请去接风宴,姜『潮』云将自己裹了个厚实才跟林世言出门。
林世言问他:“表弟,你觉得这怎么样?”
姜『潮』云自然笑着道:“很好,我觉得比在姜家还要好。”
林世言听他说的是“姜家”,心熨帖,认真道:“你以后便将这当做自己家便是,无需见外。”
姜『潮』云笑着点点头,说:“好。”
林世言看一派乖巧温和,心很满意,有心给和亲妹搭线,此时也忍耐不住,做不经意地道:“说起来,你还有一个表妹,你应当没见过,待会儿我给你介绍介绍。”
姜『潮』云不作想,依旧笑着应了。
待入了席,姜『潮』云看见了林月容,她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哭过一轮,眼睛虽红,脸上却也带上了笑意。
见过来,连忙招手,让他坐到了她身边,给介绍林家的人。
林家的人口还是比较简单的,因为是分过家的关系,林家辈最大的就是林东岳,是一家之主,林东岳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林月容之外,另一个女儿是嫁给了南华本地的名门,俩家离得不算远,平常多有走动。
其他儿子都有职务在身,又逢多事之秋,所以并不能过来给姜『潮』云们接风洗尘,不过都备了重礼,以表欣喜之情。
姜『潮』云跟着林月容一个个认人,待认完人后,林东岳才开口道:“这以后就是你家,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你外婆说。”
姜『潮』云乖乖地应了一声,说:“谢谢外公。”
林东岳只看一眼,心就难掩欢喜,再看乖乖巧巧的模样,倒是比其他孙子都让心生亲近。
这样的喜爱又是十不掩饰地从眼神表达了出来,林月容一贯了解他,见这个模样,心难免松了一口气。
当年林东岳对姜左岭的不喜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本来她还担心会讨厌姜『潮』云,看来是她多想了。
林世言和几个弟弟活跃了气氛,带着姜『潮』云融入了林家的氛围之中,待接风宴结束,姜『潮』云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跟林月容说:“外公真好啊。”
林月容笑道:“是啊,很喜欢你。”
姜『潮』云心高兴,嘴角的梨涡都浅浅地『露』了出来。
林月容扭头看着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心柔软,然而很快又想到了身上的蛊,柔软又变成了忧虑。
姜『潮』云回到自己的新住所,洗漱后躺到了柔软的被褥之中,待兴奋稍稍褪去后,感觉到了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妥。
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案台上那一簇莹莹的烛火,恍然大悟,今天寒江穆没有过来守夜。
姜『潮』云盘起双腿,有些踌躇地挠了挠脸,然后,下定决心似地,喊了一声碧心,“碧心。”
碧心跑进来,问:“怎么了少爷?”
姜『潮』云脸颊微微泛红,“那个寒护院,怎么不过来守夜?”
碧心一脸吃惊地看,“少爷,你居然还想让寒护院过来守夜?”
姜『潮』云:“……我觉得守得挺好的。”
说完这话,姜『潮』云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摸』了『摸』脸,果然『摸』到了一丝滚烫。
碧心痛心疾首地道:“但是他很残忍,杀人了!”
姜『潮』云“哦”了一声,说:“但是他守夜守的好啊。”
碧心:“……?”
碧心问:“少爷你不害怕吗?”
姜『潮』云认真地想了想,说:“怕啊。”
碧心疑『惑』:“那少爷你为何还要让他守夜?”
姜『潮』云小声地说:“我说了啊,守夜守得好啊。”
碧心:“……”
碧心捂住了脸,“少爷我可以守夜。”
姜『潮』云说:“但是他守得更好。”
碧心:“……”
她有些生无可恋。
但是她很快振作,小声说:“少爷,夫人已经将寒护院辞退了,没法给你守夜了。”
姜『潮』云:“……”
有些意外,有些不可思议,但又好像觉得应该如此。
碧心要睡到他下榻,姜『潮』云拒绝了,重新躺回被窝,总觉得有些不高兴。
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一阵很轻微地“嘎吱”声。
本来并没有在意,然而这“嘎吱”的声音逐渐扩大,发出了一串稍显尖利的声响,吓得姜『潮』云立马坐了起来。
房间一片漆黑,结合这种声响,总归有些吓人,姜『潮』云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被子,然而很快,又是一阵轻微的“噗嗤”声,一簇红『色』的火焰出现,照亮了一张眉眼锋锐的脸。
姜『潮』云咋舌,“你、你怎么过来了?”
寒江穆点燃烛台,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道:“我来守夜,少爷。”
姜『潮』云:“……”
嘴里想说你不是被辞退了吗,然而心仿佛在贪恋什么一般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翻窗户,非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