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屋子里黑黢黢的。屋外的灯光隐约透过窗帘打在墙上,留下了一道形状不规则的光带。
昏迷之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安室透甚至都记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到的家里。只有手臂上麻药褪去后传来的剧烈的疼痛提醒着他,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他的梦。
他的确是救下了夏奈。
身边似乎闪闪烁烁地亮着光,安室透小心地转动着有些隐隐作疼的脖子,发现那是手机的提示灯。
安室透用没受伤的右手摸索着拿起了手机,略有些艰难地单手操作着将灯光闪烁的手机打开,才发现是风见给自己打来的电话。
安室透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没想到自己一睡睡了这么久,安室透用没受伤的手支着床赶紧,摸黑走到门边打开屋内的灯。
昏黄色的灯光刚在屋内亮起,安室透就发现原本正伏在垫子上睡觉的哈罗像是已经察觉到他醒来的事,在灯亮起的同时便从垫子上快速跑到他的脚边,摇着尾巴冲他叫了声。
“汪!”
安室透蹲下|身,满脸歉意地揉了一把哈罗的脑袋,“抱歉,我这就给你去做晚餐。”
聪慧的狗子像是听懂了安室透的话,在安室透离开卧室前赶紧咬住了他的裤脚,奋力地把正打算往外走的安室透往矮桌的方向拽。
“怎么了?”
哈罗异常的举动引起了安室透的注意,他也没有责骂这只聪慧的狗子顽皮,只是再度蹲下了身,耐心地询问着哈罗行为异常的原因。
“汪!”
哈罗冲着安室透叫了一声,随后又朝着矮桌的方向喊了声,“汪汪!”
安室透顺着哈罗看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矮桌上放着一张原本没有的字条,被一个浅蓝色的御守压着。
那显然不是他的东西。
安室透立刻想到了这字条和御守的由来,快步走到矮桌边拿起字条,果不其然地发现那是夏奈的字迹。
借用你的钥匙把你送回家了,你放心,不该看的东西我都没有动。
药和纱布我都放在客厅的餐桌上,你注意按时服用,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也尽量不要让左手使力,以免伤口崩裂。
冰箱里有我买的一些外卖,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如果你饿了可以先应付一下。
哈罗我也已经喂过一些清水和狗粮,你不必担心。
夏奈的关心跃然于纸上,贴心周到一如从前。
安室透都能想象得出她冒着大雪给自己准备食物和药剂时的担忧与关切,也能想象她在给哈罗准备食物时,脸上挂着怎样温柔的笑容。
他还记得上次夏奈生病被他带回家的时候,夏奈就一副很喜欢哈罗的样子,今天在他受伤昏迷后她还能记得帮哈罗准备食物,不仅仅是因为她本身就很周到,更是因为夏奈是真的很喜欢哈罗吧。
安室透倒是有些嫉妒被夏奈细心关照的哈罗了。
“汪汪!”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主人那莫名其妙地滋生出的负面情绪,哈罗很是天真地又冲着安室透手里的纸叫了两声,安室透一脸狐疑地翻过纸,才发现背面还写了几行字。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这个御守是从我国中起就一直跟着我的,不能算是你救下我的谢礼,只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平安。
保护好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
安室透握着那枚明显已经有些旧了的御守,露出了一个有些痴傻的笑容。
窝在他脚边的哈罗用爪子挠了挠头,它抬眼瞥了瞥仿佛是个刚开始与喜欢的人热恋的国中男生的主人,露出了一个有些嫌弃的表情,而后继续将头埋在前臂中。
风见的电话就是在安室透握着女友送的御守、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打来的。
安室透望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才想起了还有风见这回事。
他一手攥着御守一手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用和平时听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声音应道,“是风见吗?”
“降谷先生,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风见一开口就是在确认安室透的平安,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见安室透终于接通电话,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等安室透询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风见便已经一股脑地将情况一一向他汇报。
“我今天看见新闻说码头那边发现了一名死者,正好那里是降谷先生您今天去的地方。后来我一直联系不上您,正好又收集到了新的线索,就直接去了您家……”
风见的话说到这儿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安室透想了下自己的情况,立刻就猜到部下大约是看见了什么。
“你看见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风见被上次那阴森的质问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但同时风见也知道自己的上司不是他用沉默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人。
所以他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答了。
“……我看见降谷先生您被一个看起来25岁左右的女人抗在肩上送回了家。”
风见其实也不愿多回想当时的画面,毕竟年轻力壮能徒手敲碎汽车前窗的上司被一个看起来斯文柔弱的女人像抗麻袋一样抗在肩上什么的……
实在是他今年见过的最辣眼睛也是最会人三观的场景。
要不是上司追问,他其实是想把那个场面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
风见的语气隐隐透露着几分“是您让我说的”意思,安室透知道风见说的“扛在肩上”是什么意思,却也想象不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夏奈能有这样的力气。
安室透摇了摇头,将这个问题先抛到了脑后,“那她瞧见你了吗?”
“应该没有吧,我来到降谷先生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将您从车里扛出来的一幕,”风见顿了一下,“我以为她是……的人,所以也没敢上前。”
安室透毕竟在组织卧底,风见知道这个,也担心因为自己的错漏,导致上司卧底的身份暴露,这才没有上前,只是在外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谁想到就看见上司像麻袋一样被人扛上楼的画面。
“她应该是在您家里待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开车离开,我怕被发现就没有跟踪上去。只是我看您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伤,降谷先生,您没事吧?今天在码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室透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胳膊,缠在伤口上的纱布染上了些许红痕,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崩裂了。
“码头那儿的确出了点事。”
安室透也没说是夏奈被狙击了,毕竟夏奈和港口aifa有着他还没厘清的关系,安室透担心部下贸然撞上去,“等等,你刚才说,码头的事上新闻了?”
“对,就是今天晚间时候的事。”
风见连忙答了,“据说死者被发现在您去的那个码头,是被当时在那里巡逻的警察发现的,他的手里握着枪,目前还没有查清是自杀还是他杀,连身份也不是很清楚。”
“我后来稍微去打听了一下,发现这个案件已经移交给神奈川县警本部处理了。”
安室透这下终于皱起了眉。
他没有记错的话,夏奈把追踪狙击手的事情交给了港口afia的人去处理了。后来港口afia那位叫红叶的干部在他们去森鸥外那儿的时候,给夏奈打了一个电话。
所以这个人是就是狙击夏奈的人,但是被港口afia的人杀了?
还是说那个狙击手是自杀的?
可那个狙击手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被处理,而是就这么放在那儿,任由其他人发现?
安室透觉得这事越发的蹊跷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放过这个线索,“你明天去神奈川那里一趟,看能不能拿到这个案子的相关资料。”
风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上司这么安排了,他也只能应下,“我知道了,降谷先生。”
安室透顿了一下,很快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决定。
“算了,明天我也去那里走一趟吧。”
夏奈和乱步是在下午的时候抵达的神奈川县警本部,两人身上佩带着访客的牌子,在搜查一课的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了会客室。
这两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昨天被发现的那具无名尸体的事。
夏奈在横滨极有人脉,同神奈川县警察本部长也是熟识,而乱步也多次帮过神奈川县警侦破过各类案件、是警察本部的常客。
他们要干预到这次也快要成疑案悬案的事件里,也不算什么难事。
——更别说夏奈本身也是遇害人。
而且这次的事件,夏奈知道的内情到底是要比神奈川县警更多一些的。
其实在巡逻的警察发现那具尸体前半个小时,红叶的部下已经发现了那名死亡的狙击手,随后红叶立刻赶到现场,在发现什么都查不出来后,立刻同夏奈打了个电话。
原本红叶是打算把尸体带回港口afia好好调查的,但因为两人都觉得这么调查未必能得到什么结果,所以夏奈与红叶一合计,最后决定让红叶将尸体留在原地,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她再以相关者的身份,带着乱步来警察本部,也算是从明路上来处理这个案件。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害她,可能也会因此而露出马脚。
恰好负责这次无名尸体案的是神奈川县本部搜查一课的横沟警部,夏奈和乱步从前和他有过多次的接触,和他算是有些交情,也知道对方是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性格。
大约是因为性格的问题,横沟警部过去总是看不惯在案发现场吊儿郎当的乱步,也认为侦探就不应该在案发现场随便乱晃、还对警察指指点点高谈阔论。
不过在乱步几次三两下地就将案件爽快地给处理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之后,横沟警部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们已经到了啊。”
夏奈与乱步在会客室里刚坐定,横沟警部便推门进来了。
他的身后似乎是跟着两个人,但是因为身材高大的横沟警部挡在门前的缘故,夏奈并没有看清他身后站着什么人。
夏奈只当是负责做笔录的刑警,起身向站在门口的横沟警部道了一声招呼。
“好久不见了,横沟警部。”
“哟。”
乱步坐在椅子上,看似吊儿郎当地冲他挥了挥手。
横沟警部似乎依旧有些看不惯乱步这副模样,但最后还是咬牙忍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正好这个案子还有其他的证人,我就一起带来了,你们也听一下吧。”
“这么巧?那正好,也让我见一下吧。”
夏奈挑了下眉,不觉得除了自己之外,这个案子还能有其他什么证人——港口afia的人应该还没有蠢到跑到县警本部这儿来当什么证人吧?
那就是幕后之人了?
居然这么快就送上门了?
边上拆了一包糖的乱步瞥了眼夏奈,没有说话。
而横沟警部似乎是没察觉到夏奈的困惑,他很是随意地侧开身,露出了自己身后站着的三人。
一个是戴着眼镜、穿着青绿色的西装,看起来像是上班族又像是警察的青年;另一个穿着米灰色的西服,看起来像是个资历不高的小刑警。
而另一个是……
“诶?”
夏奈看着穿着休闲服的黑皮金发青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认识吗?”
横沟警部看了看一脸震惊的夏奈,又瞧了瞧在看见夏奈后同样是一脸惊异的安室透,在发现那个警视厅公安部说要来接收这个案子的人也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横沟警部忽然觉得自己大约是被扯进了一个麻烦的案子里。
“那正好,你们一起把笔录都给做了吧。”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面对这些麻烦事了。
“那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横沟警部看了眼风见,在得到对方的点头应答后,带着刚才负责招待夏奈和乱步的小刑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还顺手关上了门。
颇有几分丢掉了一个麻烦的包袱的意味。
夏奈看了眼安室透,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就看见那个穿着青绿色西装、戴着眼镜的青年已经坐到了长桌的一边。
而那个看起来像是小刑警的人瞟了眼安室透,接着也亦步亦趋地跟在眼镜青年的边上坐下,摊开了记录的本子,一副准备做笔录的样子。
戴眼镜的青年死死地盯着夏奈,他又看了看安室透,接着很是冷漠地用听起来带着几分命令式的口吻对说道
“你们都是昨天那个案子的证人吗?那就先说一下昨天都看见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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