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楼随便吃了一些晚饭,换了一身海蓝色绸缎长袍,外罩青石色丝绵马褂,戴着一顶便帽,要去夜会庆亲王。来到庆亲王府,先手持手本、门包,先到门房间见门子,然后再由门子通禀进去。这些程序过后,里面很快便喊起“请”字,喊声一片,深宅大院的王爷气派不凡。
李国楼先是拉了拉衣襟,又掸了掸灰尘,这才迈步跨进庆亲王府。王府里有人领路,过了三道回廊,才看见灯火辉煌的会客厅里庆亲王奕劻清癯的身影。
李国楼看见庆亲王站在门口向他张望,立刻快步上前,双膝跪地,口称:“奴才李国楼特来给王爷请安。”说罢李国楼“咚咚咚”给庆亲王磕了三个响头。
庆亲王看见李国楼下了朝堂,第一个到他府上来拜见,还行了奴才见主子的大礼,心里不由大喜,对于李国楼高看一筹。跨出会客厅门槛,哈哈笑着,双手扶起李国楼,说道:“国楼快快请起。本王早闻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啊。三天前本王就保举你了,特地准备了一壶好茶,快请屋里说话。”
李国楼起身,舔着脸皮,笑道:“下官对王爷感激不尽,特来讨杯好茶喝,王爷你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就如会客厅,看茶入座,清香扑鼻的茶香沁人心脾。庆亲王轻抚着两撇浓厚的八字须,微笑道:“国楼晚饭吃过了吗?”
李国楼答道:“回王爷话,下官在家里吃得早,已经吃过了。特地想在王爷休息以前,感谢王爷提点。清中大学首席学政这么重要的位子让下官来做,这让下官感激不尽,又是诚惶诚恐,怕是担不起这幅重担,回到家里饭也吃不下。脑海里只有清中大学的事宜,所以特地写了折子,还请王爷过目。”
李国楼打袖管里摸出手本,里面倒真是一份关于清中大学的陈条,但夹带着一份礼单和数张银票共有5万两白银之巨,再加上礼单上的物品,价值超过7万两白银。
庆亲王又惊又喜,惊的是李国楼竟然这么快写出清中大学的十二条陈条,喜自不必说了,比他脑海里想的数字高出许多,这才是第一次上门拜访,以后每年至少过年要来一次,拜寿又要来一次,他还有这么多儿女呢。
庆亲王象征性的把银票和礼单向外推了推,说道:“你不能这么客气。”
李国楼正儿八经道:“下官家里的生意还没有铺开,也不能替王爷分担多少**,等以后下官定会替王爷解忧,还请王爷看下官的表现。这点小意思权当奴才向王爷略表寸心。”
庆亲王笑了笑,把银票和礼单合拢在手本里面,看也不看李国楼前两天绞尽脑汁所写的手本,把手本交予旁边的一名侧福晋,但见这名风华绝代的侧福晋对着李国楼微微一笑,飘然离去。
“嗯,国楼,不愧为李少保的首席弟子,真会说话。明儿本王进宫面见太后,会把清中大学提上日程。”庆亲王当然知道,他现在拿捏李国楼的事宜只有“清中大学”,若是清中大学办不起来,李国楼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李国楼听了这话,急忙表态道:“下官多谢王爷这么开明,肯为天下先,无数大清学子盼望这一天到来,犹如嗷嗷待哺的雏鸟,等待母亲回巢。像王爷这样的伟业,理应效仿孔圣人,清中大学的正门口,应该竖立一尊八尺高的汉白玉雕琢而成的王爷的雕像,周围都是碧绿常青的花圃,夜以继日的呵护大学学子。让世人永远铭记王爷对大清的贡献,牢牢记住清中大学的缔造者
是怎么含辛茹苦的在大清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王爷说出至理名言,‘大清需要创办大学,教育才能振兴社稷。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大清必将兴旺昌盛。’下官佩服之至,终身以此作为座右铭。”说完李国楼站起,一鞠到底,再次感激庆亲王为大清开创新局面。
庆亲王仔细的瞅眼李国楼,一下子愣在那里,他哪时说过这些话?不过听得好舒服,恍然之中好似看到这一美景展现在他面前,哈哈笑道:“好好好!国楼有这份心,本王一定成全你。听闻国楼对收藏很有研究,本王收藏了一些古董,可惜少了一尊玉佛啊。”
李国楼额头,渗下冷汗,他只有一尊玉佛,和他家族合伙做生意的玉石商人郑瘸子(郑源长)那里买来的。已经送予恩师李鸿藻。这一块玉石从暹罗国(泰国)运至京师,再雕琢成玉佛需要多少年?不是一年半载可以完成的事。
“王爷,下官尽力去办,但这是先从暹罗国找寻巨大上等的翡翠玉石,再花大价钱运至京师,再由玉石工匠经过细心打磨。下官看······至少也要三四年吧。”李国楼实在说不下去,万没想到的是一尊玉佛竟然引起庆亲王觊觎之心。
庆亲王看着李国楼为难的表情,理应没有骗他,宝物哪有遍地开花的道理,稀有的宝物才算是珍品。
“嗯·····本王不难为你,那就三年吧。三年之约别忘了,本王想三年时间,一座现代化的清中大学也必将迎来第一批学子。国楼你说是吗?”庆亲王习惯性的抬手捋须,笑眯眯看着李国楼,已经把李国楼当做自己的奴才一样使唤。
李国楼赶紧说道:“王爷真是体谅手下人的难处,下官一定把差事办得漂亮。下官还有一事不明,向王爷请教,修建清中大学需要几成的交际用度?还望王爷明示。”
庆亲王长叹一声道:“做人难啊,本王不能空着手进皇宫啊。本王的想法是五成,当然有六成就完美了,没有后顾之忧了,国楼,你说呢?”
李国楼心里骂娘,比太监还要狠辣,死太监还知道有钱一起赚的道理。庆亲王一个人要独占六成,这种人天地难容!暗自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把庆亲王府邸,抄个底儿掉,若不能做到,也就罢了。
“扎!王爷要奴才干嘛,奴才就是替主子分忧的,知道怎么做了。”李国楼翻身大拜,再次充当奴才。此时他已有逆反心理,想把一切看不惯的官员像灰尘一样扫除。只要给他一支军队,他绝不做自断臂膀,裁军的蠢事。
庆亲王心情大好,叫丫鬟重新拿来李国楼的手本,开始和李国楼探讨起新建“清中大学”的诸多事宜。这让李国楼再次改变对庆亲王看法,比他聪明百倍的人。谁说保守派不知世界的变化?庆亲王不是足不出户的两宫皇太后,去过天津租界,而且登上过外国的军舰,所领会的西方知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但为什么思想那么保守呢?
李国楼频频点头之中,看着慷慨激昂陈辞的庆亲王。恍然之中明白,若不是庆亲王思想保守,属于保守派首脑。慈禧太后就不会用他,朝堂之上有一个“鬼子六”就够了,哪有庆亲王立足之地?所以洋务派“鬼子六”支持的事,“保守派”庆亲王一定要跳出来反对。庆亲王工于心计,摸透了慈禧太后内心想法,此人并不是顽固不化,而是为了手中的权势,故意与洋务派反其道而行之。
权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性,李国楼坐在马车上,还在嗟叹,庆亲王奕劻和恭亲王奕訢都是聪明绝顶的
人,两个人所走的路,却是背道而驰。国家在几派争斗之中,空耗时光,反反复复缠斗,每一次大清奋发崛起,换来的却是再一次自毁长城。剪不断理还乱的朝堂各派,各怀心机,争功邀名。而他如流星般划过星空,到底会是一刹那的璀璨,就烟消云散了,还是能把大清带入全新的世界之中。
李国楼喃喃自语:“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虽是蚍蜉撼树,但绝不低头,大不了挖个大坑,大家一起死。”想到此处,李国楼紧锁的眉宇舒展开了。他要像今天一样,把老顽固庆亲王感动,为了国家兴盛富强,他下一次要使出巧舌如簧的嘴皮子功夫把庆亲王的老本骗来。让庆亲王也去办实业,成为民族资本家,只要在革新的道路上捞到好处了,庆亲王就不会回头,只有变成拴在一起的一串蚱蚂,心怀鬼胎的各派才会暂时偃旗息鼓,一心想捞胜利果实。
“站住,干什么的!”一队巡逻的差役,突然提着油灯,从旁边的街道经过,有一名好事的大嗓门,喊了一嗓子。
“我们干什么还要和你说啊!”一名骑马护驾的家丁国虎,坐在马上不屑于和巡逻的差役打交道。
“你他妈的找抽啊!给我滚下来。”大嗓门差役,看见是两辆没有标志的普通马车,以为就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不晓得马车上坐着京师里红得发烫的五品大员。
“臭小子,你作死啊!不知道是上书房内大臣李大人的行驾吗?”骑马护驾的家丁国虎,耀武扬威的喝道。
“噗通”一声那名大嗓门差役,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赔罪道:“李大人,千万莫怪,小的不知是您的座驾,还望饶了小的言语的冒犯。”
李国楼极为不满的拉开窗户,喝道:“驴球子,国虎你得瑟什么!给我跪在地上,给官爷磕头赔罪。不听见响声,不许起来。”
李国楼真的生气了,才一天时间,他手下的奴才,就志得意满,用强权压制他人,这还了得。
等家丁国虎给差役磕头赔罪之后,李国楼对着窗外,说道:“大嗓门,适才你若是没跪下来,本官就提拔你上去。可惜你没种,还是安于本命巡逻吧,带我问候义薄云天一声好。”
“哈哈哈哈!”那群巡逻的差役不由自主的大笑,又开始取笑适才跪地的差役实在是太没种了,让那名大嗓门差役为此事懊恼终身。
回到府里,李国楼对着法国人防务总管杰克·鲍,说道:“杰克师傅,今天太晚了,我不再让你们集合了,明天一早五点给我站在这里,我要训话。”说完李国楼虎着脸走向内宅,让府里的家丁知道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杰克·鲍一看这情况,马上向手下的家丁打听情况,了解下来之后,杰克·鲍看着后悔懊恼的家丁国虎,反而笑道:“臭小子,你哭丧着脸干什么?不是听话的磕头认错了吗?没事了。国虎,你马上要发了,李大人记住你了。到了军营里好好干,谁也没有你升得快。”
“真的吗?杰克师傅,你不是骗我吧。”虎头虎脑的国虎,依然愁眉不展,深表怀疑的瞅着杰克·鲍。
“嘿嘿!我的徒弟,我会不知道他的性格。明天早上嗓门给我叫的响亮一点,蔫了,以后就没希望了,听懂了吗?”杰克·鲍神情严肃,看向手下这帮人,虽然过去他只是一名看门人,但是他可是法国看门人,在法**队服过兵役,以法国人的标准训练出来的家丁,个个顶呱呱。
“听懂了!”李府的前院,深更半夜,突然大叫一声,把全院子的人都吵醒了。
(本章完)
下载【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