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是严锦溪投来的。
严锦溪似乎从未去过瑞云殿,但在瑞云殿伺候的事些什么人,她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特别是辰砂这种,比较得宗政华殊信任的人。
可,宗政华殊前脚刚走,这宫女后脚就出现在梧曦宫,所以她不得不去怀疑,辰砂……是不是一直都是太后跟前的人。
曹政辞这个人,她是了解的。
以前曹氏还是后宫嫔妃的时候,可没有少跟其他妃子、甚至是那时候的皇后斗过,在别的宫里安插自己的人,不就是惯用伎俩之一么?
曹氏这是又把这一招用到了她东宫去、用到瑞云殿她儿子身边去,其心可诛啊!
严锦溪心底虽不喜欢宗政华殊,但从来都没想过看着他被人害死呀,她一直的想法都是,只要活着,什么都行。
但,曹政辞这般作为,若辰砂此人真的是曹氏的手下,那活着——光这一点,也都会变得很难。
幸而,宗政泽修坏心办好事,把宗政泽修弄出宫去了,且现下已经离开了曜京。
有申姜和百草他们跟着,生命安全之前还是有保障的。
且现下药公子也就在附近,定然会一路跟着他,就又多了一层保障。药公子,不会让宗政华殊死。
宗政华殊还在宫中之时,药公子不好进宫,更谈不上保证宗政华殊的生命安全,如今宗政华殊出了宫,便什么都好说了。
……
……
辰砂忍不住微微抬了下头,又立马低头下去,不敢与严锦溪的目光对视。
那道目光,像刀子一般,刮得他皮肉生疼。
怎么会这样呢?
皇后娘娘分明是个仁善之人,又因为生下太子后,身子病弱,柔柔弱弱的待人愈发和善了……可今天这样子,哪里有半分柔弱模样,感觉仅一个目光就能杀人于无形了。
简直可怕。
待宗政泽修说了一句平身无需多礼之后,严锦溪才回过神来,目光逐渐柔和起来,方才的凌厉之色全然不见。
“母后已经先到了呢,我们也赶快过去吧。”严锦溪嘴角微微上扬,眼含笑意地看着宗政泽修说道。
宗政泽修点了点头,面带笑意,执着她的手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人,皆感慨——
陛下和皇后娘娘不和多年,如今总算是和好如初了。
虽是假象,但这些人啊也只会、只喜欢看假象罢了,他们不会去深究事实到底如何。
“母后。”
“母后。”
宗政泽修与严锦溪一同行了一个简单的、晚辈见长辈的礼,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嘛,既然打着一家人的名头,自然不用行那么多虚礼。
曹氏也没在意,“看到你们两个一起来了,哀家也就放心了。”
说着,脸上溢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刚落座,戏台上表演就已经拉开帷幕,咿咿呀呀甚是热闹。
但是认真看戏听曲儿的,并不是曹氏、宗政华殊和严锦溪,反而是那些得空来“看热闹的人。
台下,三人都沉默着,目光或落在案台的瓜果糕点上,或落在茶杯口,又或落在戏台的某一角……皆各怀心思。
不过这样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率先打破沉静的,是严锦溪。
“母后,儿臣私心希望容贵妃也能过来,听曲儿看戏,热闹才有意思。”
容贵妃,她居然提了容贵妃?!宗政泽修闻言皱眉,有些不悦,可这种神情也只是一闪而逝,无人注意。随即便又应和严锦溪,提议道:“容儿是个爱听曲儿的,她一个人待在容禧宫,知道这边有曲儿听,朕却不让她来,恐会生闷气,不若差人……”
“她来作甚?”曹氏略显不悦地打断了宗政泽修后面的话。
发觉失态,才回了回神,脸上堆砌起并不好看的笑容,“你和锦溪二人本为结发夫妻,只因生在帝王之家,便少了许多平常夫妻该有的情分,可你又何至于把一门心思全放在旁的别的女人身上,寒了锦溪的心。这么多年来,你说说,锦溪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此话问得……宗政泽修无话可接。
没有谁对不起谁,严锦溪没有对不起他宗政泽修,他也没有对不起她严锦溪,所以他们二人,没有谁有资格说另一个人的不是。
若非要说有,那就是他的错,他不该娶严锦溪,不该立她为后。
但以当时严家的形势,他这么做又何尝不是为了保她们家周全?
世事有对就有错,全了这一点,失了那一点罢了,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真正周全的了的。
既如此,那么,相比之下,他也不后悔当初这么做了。
“母后说笑了,皇上博爱,是天下之服,且儿臣既为一国之母,当为天下女子表率,宽厚仁爱,不怒不妒,容贵妃生的貌美、年轻,又是个知书达理的妙人儿,人也好。皇上喜欢这么好的女子,儿臣高兴还来不及了,怎会因此与皇上产生隔阂呢?”
容贵妃——
年轻美貌不假,可知书达理?严锦溪莫不是在睁眼说瞎话?整个后宫,就她最闹腾不像话了。
宗政泽修之所以喜欢容贵妃,也正是因为她这点“真性情”与其他嫔妃们不一样啊。
“锦溪你就是人太好了,自古女子就不容易,该为自己争取的那些,还是要努力争一争,你这样——”曹氏颇为无奈,看张宗政泽修,“泽修,你看看你,锦溪才是好的,你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娶回来的女子,如今……唉!”
明媒正娶十里红妆?
现在听起来,只觉得刺耳。
严锦溪觉得刺耳,宗政泽修也同样觉得刺耳,如今再提起,可不就像个笑话了吗?曹政辞……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母后叫教训的是,孩儿定当痛改前非,善待我的皇后。”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什么痛改前非……只要知道自己错了,会改就是好的。”
……
台上依旧唱的热闹,台下却不知何时起,又陷入了沉静。
严锦溪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自顾自地吃起桌案上的糕点和水果来,至于台上那些咿咿呀呀舞过来舞过去的伶人们,热闹是他们的,她不需要,所以也没兴趣看。
宗政泽修一直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严锦溪,又时不时看一眼戏台上,不知唱着什么曲儿的伶人们。
三人中,唯曹氏一人看戏看得最认真,但到底是表面认真,还是真的看得认真,就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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