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宣眉头微皱,虽然陈丞同他详细说明了一番清心观的理念,可暂时他还不是很明白,这同他的事有什么联系。
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花武心情似乎平复了不少,见秦宣仍是摸不清状况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冷声说道:“清心观是武道信念的培养圣地,低阶弟子还无甚大碍,修至阳脉之后通脉境界的高阶弟子,已经算得上武道信念比较坚定的存在。”
“这种弟子对于清心观来说尤为重要,每一个在未来都有可能攀上武道绝巅。”
“特别是十大真传,每一个天赋才情都是上等,信念更是异常坚定,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说道这,花武有些郁气地瞪了秦宣一眼,但也仅此而已了,念神玉三个字一出,就代表他的儿子确实没死,这让他对秦宣的恨意从挫骨扬灰级下降到了一剑封喉级。
秦宣却恍若未觉,随着花武的诉说,他忽然想起了在凤鸾山半山腰时,那个被他忽略了的细节。
当时他一击之下斩杀掉了除花城松以外的其他人后,花城松的眼中还满是退意,可就在他看到自己捡起了一枚手镯的残片后,他眼眸中忽然流露出深切的哀伤。
然后他就疯狂地撞了上来,最后被自己彻底踢爆。
想来那其中,就有他的心之所属吧?
秦宣在心底默默地想道。
另一边,花武话音刚落,陈丞便接过了话头:“清心观培养的是武道信念,而不是温室中的小花,所以十大真传也不是不能被杀死,但唯独不能被外人杀死。”
“清心观无冕于青丘已然数百年,这数百年间凭借第一门派的名头豪取了不少天骄。”
“如果代表着清心观对外颜面的十大真传莫名陨落,被压迫许久的四大门派有何反应暂且不说,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四大门派也会纳入顶级天骄的考虑范围之中,徒添不少变数,减少顶级天骄的入账。”
“这等同于掘我清心观的根基,而这,也是金色塔楼任务的创立初衷。”
秦宣恍然,由于清心观的立观之念,绝对的霸主形象对于清心观的影响是一个良性循环,这种形象一旦有损,就不能海纳所有天骄,继而影响清心观的宏图。
说白了,清心观就是群武疯子聚集地,他们都在同一条大道上并肩而行,并且还要硬拽上最优秀的同辈一起,只图能够踏上武道的绝巅,看看那之上的景色!
想到这,秦宣忽然明白了当初枣池城那个长老为什么要近乎强取豪夺地把他掳进了观中了。
只是让他有些腹诽的是……
“可是我也是清心观弟子啊?”秦宣不解之余还有些委屈,听陈丞的意思分明就是同是清心观的人袭杀十大真传甚至还不算违反门规的样子。
可看看他之前,先有三位四云长老随时尾行,后有清心观主联手刑罚堂主乃至于于更多的长老对他各种围堵。
原本还不觉得,现在话说开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忿。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口,陈丞和花武尽皆脸色奇诡地看了他一眼:“你见过哪个正经的元种弟子能越三个大境界把一个通脉巅峰弟子给踢爆了?”
秦宣脸色一怔,随即有些尴尬,讷讷道:“那不是我干的,是……”
话到嘴头,他却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对清心观还没有完全信任,总不能上来就把他的老祖给卖了吧?
见他迟疑的模样,花武冷笑一声,说道:“无非就是念神玉中寄养了一个老不死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秦宣瞪大了双眼,看着毫无意外之色的陈丞,有些惊愕地问道:“观主,你们难道早就知道了?”
如果这件事清心观早就知道了,那他可要吐血了,这些天白担惊受怕了。
不过好在陈丞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你提到了念神玉后我们才把一切线索串联起来,而这,也是你能安稳坐在这里的最大原因。”
秦宣长舒了口气,陈丞继续说道:“八品灵物种类繁多,况且又没有任何迹象,谁能想到念神玉头上去。”
“在看过了你以元种之身杀害了花城松一行人之后,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你是敌方的高级间谍,另有图谋,是地地道道的外人,这才反应有些过度。”
秦宣眨了眨眼,这怎么听都有些解释误会的感觉,正有些愣神时,却听得陈丞继续说道:“到了如今,你心中的疑惑想必也去了大半,那么是不是也该轮到你了。”
一杯茶水缓缓地飘到他的跟前,他暗自咽了口唾沫,端起茶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一饮而尽,开始娓娓道来。
他知道清心观想要知道什么,是他在云梦大泽内域时发生的一切事宜,他自然不会合盘托出,但大致地把遇见秦奴良前到逃离原中镜后的事宜都讲述了一遍。
当然,最关键的皇率铃铛没入了他丹田中的事他自不会提及,毕竟就算是信念再坚定的武疯子,也需要天才地宝的助力。
在听完秦宣的叙述之后,陈丞同花武尽皆暗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花武说道:“和我们调查的相去不远,只是没想到当年的秦家竟然还有念神玉的留存。”
秦宣暗自心惊,刑罚堂居然调查地如此详细,还好他没有抖机灵说谎,但同时他又有些惊奇,听花武所言,他们似乎对当年的秦家很是了解的模样。
“堂主,请问此话是什么意思?”秦宣恭谨地拱手相询,但花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秦宣被看得浑身有些发冷,看得出来花武对于自己差点弑杀了他儿子的行为很是不满,要不是陈丞在这里,说不准秦宣会被当即剁了一条手臂泄愤。
他虽然能理解这种怨怼,但时刻承受着一名五云长老的目光压力实在有些难受,好在此时陈丞出口说道,打断了花武的凝视:“是这样的,三百年前秦家谋逆,当代族长秦奴良被绑到铜柱上活活烧死,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其苟延残喘,秦家当时一品名器以上的宝物全部被强行上缴,传言因此被砸烂无法再度使用的宝库就有三处之多。”
秦宣咂了咂舌,这段历史他可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清心观是从何得知的,又不知道当时的秦家是如何藏下这一块念神玉的。
“说起来,我和秦奴良也算老对手了,当时他就这么被烧死了,现在想想还有些唏嘘呢。”陈丞一脸沉湎,看起来和秦奴良关系不凡的样子,秦宣脑门上却满是问号?
啥?和老族长是老对手了?看您这胶原蛋白丰富白里又透红的脸,我还以为您才一百多岁呢。
“观主,冒昧地问一句,您年岁多大了?”秦宣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五百多岁了吧,我也不记这个,怎么了?”秦宣一脸僵硬,原来真正的老怪物不是沉睡中的秦奴良,而是五百多岁了还依旧一脸青春焕发的清心观主,陈丞。
“好了,闲话说完了,念神玉拿出来吧,我们得开始着手准备花城松的苏醒事宜了。”谈及公事,陈丞的姿态稍微严肃了些许,可秦宣似乎有些反应过激,“不”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见秦宣这副作态,早已忍耐多时的花武差点就拍桌而起,可关键时候他似乎透过桌子看到了翻涌的浪花,硬生生地收住了手,有些狠狠地说道:“你还想怎样?”
陈丞隐晦地收回了望向花武那只欲要拍桌的手的目光,摆了摆手道:“清心观延续至今靠的不是力量与强权,而是相同的信念。”
不管这番话是不是陈丞的真心话,最起码秦宣稍稍放松了警惕。
“我以武道血誓起证,清心观上下对秦初绝无半点阴谋算计,此举仅为苏醒花城松的必要仪式。”
只见陈丞右手食指划过左手,一连串的血珠飘起,在食指的带动下与半空中画出了一个诡异繁复的符文,他口中所念出的每一个单字都似乎融入了这道血符之中。
言罢,这道血符迅速缩小,最后化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地飘向秦宣。
“抓住它,如果我有违誓言,这一滴血珠将成为我的命门,你心念一动就可破开。”
秦宣咬了咬牙,伸出右手将其握于掌心,霎时间,他的脑海中顷刻间闪现出陈丞刚才说的那句话,那句话之后,似乎是一个权柄……
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陷入到武道血誓的冲击之中,花武眼中浓郁的煞气与警惕消散了不少,而陈丞眼中的光芒亦是柔和了不少。
片刻之后,秦宣睁开了眼睛,他有些后怕,耳边传来了陈丞的声音:“下一次,这种贸然的东西不要轻易接受。”
秦宣点了点头,这个举动对他来说是一次冒险,对陈丞来说是一次试探,好在结果比较完美,起码双方借此建立起了基本的信任。
这一次,秦宣麻利地从青霜戒中掏出了念神玉,这块人形白玉绽放着迷蒙的光芒,看起来颇为不凡。
这一次,就算花武迫切地出手抢下了念神玉秦宣也没有缩回手,他只是说道:“我的一位先祖如今同样在念神玉中沉睡,能否请观主一并救治了。”
陈丞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魂魄苏醒的花费可不算少,当然你要先欠着也行。”
秦宣心底盘算了一下,如今后忧尽去,许佩弦连同柳一迟那六千学分的任务可以尝试搏一搏,可连堂堂清心观主都觉得那是一笔不菲的花费……
“大概要多少学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八十五万学分左右。”
秦宣听罢只觉得眼前一黑,连连摆手,生怕摆手慢了会被当成同意。
开什么玩笑?八十五万学分,迄今为止他见到最多的六千学分都不及这个零头。
老祖您还是先睡着吧,我要是救了您我就得打十几年的白工了。
秦宣默默地叹息了一声,明智地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等等…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想起了陈丞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观主,我忘了说了,其实念神玉中的人,正是秦奴良。”
陈丞有些错愕,而秦宣则是一脸纯良。
前者哑然一笑:“既然是秦奴良,我救便是。”
呼~秦宣心底很是满意,此间事了,陈丞大手一摆,他会意往清心观外走去。
“对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为了什么而修炼。”
轻飘飘的话语像是泰山,将秦宣镇在了原地。
“为了什么吗……”
“为了回家。”
……
看着秦宣离开了清心居,花武一抬手,虚无中就有一只手将念神玉收取了去,然后他抬起了一杯茶,与陈丞相对而坐。
“小松苏醒之后,还能坐稳真传之位吗?”陈丞话语絮絮,眼眸中似有星辰流转,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花武合眼摇了摇头:“坐不稳的。”
陈丞也很是认同的样子:“所以我建议,让他重新来过吧。”
花武眉头微皱,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没过多久,他就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行,此举还能让他和那秦初碰上一碰,其他暂且不论,这一关心魔必须得迈过去。”
陈丞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你说,如果把秦初推上真传之位会怎么样?”
花武大惊失色,要知道就算在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已死之时他都没有如此失态过,可想而知他现在的震撼有多大。
“万万不可!”
“哦?有何不可?”陈丞眉尖一挑,似乎越想越兴奋的样子。
“真传之位向来都是通脉境界的弟子,且向来都是优胜劣汰,从无钦定之理。”
“但秦初战胜了一位真传,合该继承真传之位。”
“可是他分明动用了外力!”
“念神玉中的魂魄,与宝剑器物,性质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他登上了真传之位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被虐杀!”
“那就为他加个限制,限同境界的弟子挑战,当然,同样生死不论。”
花武有些无语了,他看着陈丞越来越明亮的眼眸,知道这位观主大人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很想把这不过一介元种弟子推上代表清心观弟子最高荣誉的真传之位!
他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您这么做,对一个元种弟子来说,真的不算好事。”
陈丞更加兴奋了:“他刚才虽然没有回答我他为了什么而修炼,可我能感觉到,他心中那堪比金石般坚固的信念。”
“这股信念之强是我生平未曾见过的,虽然不知道这信念能否支持他攀上武道顶端,但是,我想看看,他能走多远!”
“元种弟子担当真传之位可能不是好事,但也有可能,是一篇无上史诗的开端啊!”
“观主!有情况!”正当陈丞慷慨激昂,浑身都有些颤抖之时,一位身着四云袍服的长老自虚空的显现,其脸上有着些许凝重之意。
陈丞脸上一变,满腔激情顷刻收入腹中,面上一片沉静,花武同样脸色一沉,原本有些无厘头的氛围瞬间变得沉重严肃起来。
“麓山书院派遣使团来访我观,不日就将到达。”
陈丞和花武对视一眼,眉宇间尽是不解之色:“麓山书院?他们怎么突然来访?”
那长老沉声说道:“说是来接回他们的道子。”
“道子?”陈丞有些诧异:“麓山书院的道子之位自苏神溪晋入长老席后已经空悬了八年,如今终于有着落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忽地想到了什么:“就是那个秦初救回来的弟弟,秦升?”
四云长老颔首:“清心观百里之内并无其他书院弟子,看起来,就是他。”
陈丞和花武对视了一眼,这两兄弟似乎有些不得了啊,一个可能会担当道子,另一个则可能继承真传之位,都是元种之身就立于通脉之巅的存在。
“带队的是谁?”
“麓山书院传言闭死关的那位副院长,沈镜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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