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夫人听着清芷的话头,怎么都感觉不对,什么叫不能留两个孩子在府里啊。
“他们年纪还这么小,自己可没法活啊。”
清芷愣了愣,莫名其妙道:“他们这么可怜吗,小小年纪就要被抛弃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谁要抛弃他们了?”庄氏实在忍不住,呛了一句。
清芷疑惑道:“那方才老夫人这话可奇怪了,怎么说他们是自己啊,不是还有父母长辈吗?”
清芷的意思,谁听不出来?庄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孩子不招人待见,她这做娘的心里多难受,梅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索性说道:“他们是你弟弟,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只管管教,都是一家人,万不会因此伤了和气。”
庄氏呶呶嘴,想说什么硬生生忍住了。
清芷还没开口,林意儿便在一旁笑道:“若说管教,清芷要忙府中事务,还有宣哥儿要照料,必定顾不过来,不如交给我吧,慧姐儿才那么点大,我闲得很。”
二娃一听林意儿说这话,哇哇哭了起来:“我不要她管,她是个坏人,不要他再住在这里了。”
庄氏连忙捂住了二娃的嘴巴,林意儿挑了挑眉:“既如此便算了吧,原本平南王府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这才不过半日,府里就乌烟瘴气的,等夫君和王爷回来,还以为我和清芷没有把家看好,我们冤不冤啊。”
“林大娘子,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吧,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大人便让着些又如何?说什么乌烟瘴气的话,这不是成心赶人吗?”
“我说梅老夫人,这平南王府,不是我说了算的。”林意儿说完这话,梅老夫人才要附和,她又开口:“自然也不是清芷说了算的,府里来了什么人,要不要住下,我们北苑也还是有些发言权的,跟您交个底吧,在这府里,有我没他们,有他们就没我,您觉得王爷和官人会怎么选?”
梅老夫人捂着胸口走到清芷面前,低声道:“这个林大娘子不是你的表妹吗,怎么这样不通情理?”
清芷淡淡扫她一眼:“您这话说的,她也是这个府里的主人啊,原先您在这儿住着时,起码没碍着她什么事,如今两个孩子闹到了北苑,还敢对她动手又扬言将她赶出府,天底下就没有客人欺负主人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他们还是孩子……”
“是,正因为他们是孩子,打碎了的瓷瓶不是也没让他们赔吗,您大概不知道,意儿喜欢摆件,大哥四处搜罗了好多瓶瓶罐罐给她,每一件都价格不菲,真要计较起来,吃亏的还是你们。”
梅老夫人一听可能要赔钱,顿时心慌了起来,“我们可没钱……”
“没钱不要紧,送去官府就是了。”
梅老夫人愣愣望着清芷,想说什么愣是说不出来,清芷缓了语气说道:“如今意儿没有追究,您快带着孩子离开吧,不然真送去了官府,对孩子来说,可是一辈子的污点啊。”
“都是一家人……”
“这话您在我跟前说说就得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当初您把阿娘卖给关老爷时,不也没把她当一家人吗?”
梅老夫人踉跄了半步:“你、你……”
“按理说,打您把阿娘发卖了那刻起,您与她就不再有瓜葛了,那么与我自然也没什么关系,看在您一把年纪的份上,阿娘又不在了,我不会跟您算从前的账,但您也别来为难我呀,原本咱们可以一起过个好年,可人啊,总得识抬举不是吗?”
清芷说完便走到意儿面前,轻声道:“宣哥儿该醒了,你带他去找慧姐儿玩吧。”
“你自己能应付?”林意儿有些不放心。
清芷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林意儿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离了,清芷转过身望了眼屋里的人,庄氏还在查看大娃脸上的巴掌印,梅以林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今日才来,方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气氛就不对了。
而梅老夫人听了清芷方才那番话,面上红白相加,颤巍巍问了句:“是窦氏告诉你的是不是?她、她是故意这样说的,是想离间咱们,你可不能信啊。”
“够了!”清芷冷冷打断:“但凡你们对阿娘有一丁点好,今日我也不至于这般绝情,你们自己从前做过什么都忘了吗?如今还恬不知耻来寻我,谁给你们的脸?”
“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对长辈说话?”
“你们为老不尊,还想让人尊敬?我阿娘若真是被人害死的,她的仇我会报,用不着你们假惺惺,阿娘既然已经被你卖了,那么我和阿娘与梅家便再无瓜葛,你们若现在离开,我依然会派人好生护送,但若非得闹得难看了,也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梅以林上前拽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道:“娘,咱们还是走吧,姐姐那么恨咱们,清芷也不会给我们任何好处的。”
梅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她上辈子烧了高香,有个做王妃的外孙女,可不想就这样放过,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叹道:“这大过年的,你非要赶我们走,我们这一群老弱妇孺,你如何忍心?就是传出去也不好看啊,外头的人会怎么说?”
“不必拿所谓的风言风语吓唬我,这些年,我什么流言没听过?更难听更恶毒的话我也没少听,你们口口声声要给阿娘报仇,可早不来晚不来,等我生下了王府嫡子,你们倒是上赶着来了,其中用心非要我说明白吗?”
梅老夫人来时就说走了一年多,算算时间,正是清芷生下宣哥儿没多久,等消息传到旬县,她们就差不多启程了。
被戳中了心事,梅老夫人反倒破罐子破摔了:“是又如何?你阿娘死了,你替她孝敬孝敬我们不是应该的吗?她……”
“来人!”清芷高喊了一声,气势凛冽,吓得梅老夫人一个激灵,随后有整齐的脚步声踏进院子。
一排排府兵就堵在门口,全是些高大威猛的汉子,梅老夫人和庄氏瞧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魂都没了,梅以林咽了口唾沫,忐忑道:“别、别这样,我们走就是了。”
平南王府的府兵,大多数上过战场的,身上摄人的威势并非常人可比,梅老夫人和庄氏腿都软了。
清芷吩咐道:“送他们出去,以后休得踏进王府半步!”
几个府兵进了屋子,一手一个小娃娃拎着出去了,梅老夫人和庄氏也是被架出去的,就梅以林还好一点,但走起路来双腿也在打哆嗦,平头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差。
清芷一直眼望着府兵们离去,想起了第一次见梅老夫人和庄氏的时候,想起了她第一次喊出“外祖母”的时候,想起了原以为终于有亲情可依的时候。
赵初临回府时,清芷就一个人坐在窗边,他拧了拧眉,上前关紧了窗子,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坐这儿吹风?”
“我把梅家人赶走了。”她轻轻说了句。
赵初临在她身边坐下,颔首:“我听说了,还动用了府兵,怎么?她们为难你了?”
“像她们这种无赖,就是欺软怕硬,府兵一来,话都不敢说了。”清芷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闷声道:“若是阿娘知道我这样做,她会觉得我做对了吗?”
“错的是她们。”
“什么?”
赵初临又重复了一遍:“错的是她们。”
清芷展了笑颜,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发生了一些变故后,她就是想有他在身边给她依靠罢了。
赵初临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我要去北苑见一见大哥和意儿,西郊有消息传来。”
清芷坐直了身子,眼睛望着赵初临,就见他神情颇为严肃:“她想见慧姐儿一面。”
赵初秀和林意儿守在女儿身边,小慧姐儿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爹爹,一会儿又看看娘亲,睡了一下午才睡醒,此刻精神头很足。
使女禀报说王爷和王妃过来了,林意儿还笑道:“今日清芷可威风了,你是没见梅家人那模样,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赵初秀笑意盈盈望着她:“我怎么听说威风的是你?”
“我那是知道你们都会为我撑腰。”林意儿吐了吐舌头。
赵初临和清芷听见屋里头有说有笑,彼此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赵初秀和林意儿成婚快一年,赵初临就有一年没有去过西郊了,赵初秀倒是还去过两次,但每次都不是很愉快,林意儿有身孕时,赵初秀去给她报喜,还让冯兰若好一阵嘲笑诅咒,打那时起,就连赵初秀都不去西郊了。
只是时不时听西郊的人禀报冯兰若的近况,除此之外,权当这个人不存在了。
林意儿生产,因是早产吃了苦头,赵初秀心疼娘子,也不愿让母亲再口出恶言,索性都没告诉她,是冯兰若算着日子,估计着林意儿该生了,这才要见见孩子。
赵初秀听赵初临说明来意,怔了怔,扭头去看娘子,林意儿的目光一直在慧姐儿身上,好似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可身子却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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