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是在谢府西门外找到的,他们就没敢走远,绕过众人从西门离开,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儿,他们从未单独出去过,几乎对外面一无所知。
云哥儿胆子大些,带着弟弟妹妹在附近街上转了两圈,兰姐儿害怕了吵着要回家,他们竟然迷路了,谢府的小厮找到他们时,兰姐儿哭得眼睛都肿了。
安然抱着女儿安慰了好久,在娘亲的怀里哭了会儿,兰姐儿累的睡着了,安然便抱她回自己房间。
清芷牵着凤哥儿的手,与温婉一到进屋,凤哥儿知道自己犯了错,半句话都不敢说,偷偷抬头看了娘亲一眼,见娘亲沉着脸,他更是害怕,只好向姑姑求救。
清芷无奈看着他:“我们都吓坏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我……我知道错了。”凤哥儿耷拉着脑袋。
清芷蹲下身子,认真说道:“你们想去找欣姐儿,是因为想见她、关心她,出发点是好的,可你们不该偷偷跑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该怎么办?”
凤哥儿不说话,温婉松开他的手,他以为娘亲不要他了,吓得抱住了娘亲的腿,哭道:“我再也不敢乱跑了,娘亲不要生气,不要不理凤哥儿。”
温婉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娘亲真的很生气,因为你都没有跟娘亲说一声就出了府,你现在还小,娘亲会很担心你,今日若是家丁没有找到你们,你们会不会被坏人带走?娘亲都不敢想,所以你说让我不要生气,娘亲做不到。”
凤哥儿打小就黏母亲,和母亲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最长的,母亲平时很温柔,可凤哥儿却也知道母亲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很明显她现在非常生气。
凤哥儿只抱着温婉的腿哭,心里害怕极了。
温婉让他自己冷静了会儿,等哭够了才又说道:“可你是我儿子,我总不能一直对你生气,你自己回你的房间去吧,晚饭就不要吃了,等你真的知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做时,再来找娘亲。”
温婉越是平心静气说话,凤哥儿就越知道她有多生气,不敢争辩什么,一步三回头地离了。
清芷望着他小小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在外头转了一下午,他肯定又累又饿,心里还害怕,你不让他吃晚饭,他怎么受得了。”
温婉眼睛红红的:“难道我就忍心吗,可若不狠狠罚他一回,他如何记得住,这次是他们命大,若是再有下次,还能像今天一样轻易找回来吗?”
清芷心里也是后怕得很,她也很自责,若是她跟几个孩子明说了不能去找欣姐儿,他们也就不会偷跑出去了,只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幸好孩子们都无碍。
宣哥儿一下午没见到娘亲,哭闹不止,阿荇来喊人,清芷便匆匆离了,去了合安苑,老太太正在小摇篮旁哄着小娃娃:“宣哥儿要乖呀,娘亲很快就回来了。”
清芷在门前望着这一幕,脚步顿了下,老太太满头银发、脸上沟壑纵横,而小娃娃面容白皙、肌肤吹弹可破,血脉一代代传承,从老太太到父亲,再到她自己,如今又有了宣哥儿。
这一刻,她倒希望老太太健康长寿,看着宣哥儿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林意儿堪堪睡了一下午,想来才知下午发生了那么惊险的事儿,她去瞧过了凤哥儿才与清芷启程回平南南王府。
马车在府门前等候,奶嬷嬷抱着宣哥儿先上了马车,清芷和林意儿在后头走着,说着下午的事,林意儿回头看了一眼,与清芷稀奇道:“从前也不见有人出来相送,今日这是怎么了?”
清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大嫂嫂苏如慧和二嫂嫂安然快步朝她们走来,清芷大概能猜出原因,不动声色,但脚步却停住了。
安然是见兰姐儿睡得熟,才劝了苏如慧陪她一道来的,苏如慧见着清芷,有些羞愧道:“三妹妹,白日里我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一时情急,并非有意怪你。”
都是一家人,从前也没什么过节,听见苏如慧那些话,清芷说不伤心是假的,但不管怎么说,她不知道孩子们的想法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心里总觉得是有责任的。
清芷望着苏如慧,淡淡说道:“大嫂嫂爱子心切我都能理解,我明知道他们想见欣姐儿,却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大嫂嫂就算真的责怪,也是应当的。”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苏如慧不怎么会说话,不然白日里也不会冲着清芷发脾气,此刻面对清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道:“咱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三妹妹也知道,白日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
她一个做嫂嫂的,能低声下气能把话说到这份子,清芷自然不会再计较什么,她还在家做姑娘时,苏如慧就嫁进来了,那时二哥哥和三哥哥都未成婚,府里就她一个孙媳妇,她事事谨慎小心,生怕伺候不好老太太,又不得向氏喜欢。
清芷和她相处的时间也最长,姑嫂之间从未闹过什么不愉快,若因几句话就生了芥蒂,清芷也是不愿的。
“大嫂嫂说什么呢,我是做妹妹的,怎敢和嫂嫂计较,你也别放在心上,都过去了,好在云哥儿平安回来了,这事咱以后都不提了。”
苏如慧勉强笑了笑:“好,咱都不提了。”
目送着平南王府的马车离开,苏如慧才捂着心门口说道:“她不计较,就是我的造化了。”
安然看她一眼,说道:“其实咱们都知道,这事怪不得她,清芷原也不是爱计较的性子,你既赔了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
苏如慧与她慢慢往回走着,叹道:“我真是昏了头了,当时满脑子都是孩子可能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冲她发了脾气,她是亲王妃,我得罪了她,只怕连累了官人和孩子。”
“那是她的亲哥哥和亲侄子,大嫂嫂不要这么想。”
“但愿吧,从前一个府里住着的时候是一家人,如今都嫁出去了,身份又不同了,怎还敢奢望和从前一样?再者……咱们大房对她又不好不是?”
安然见她说话越来越没谱,加快了脚步说道:“兰姐儿该醒了,见不到我又得哭,我得先回去了。”
苏如慧忙道:“那咱们快走吧,云哥儿也还在等着我呢。”
安然将她撇在了后头,苏如慧住得远些,走一会儿走累了,望着安然的背影嘀咕道:“还是她会做人,明明一开始才嫁进来时与我走得近,后来却巴结上了温婉,如今又讨好清芷,将来儿子、女儿的前程是有着落了。”
赵初临和赵初秀很晚才回府,清芷守着儿子睡觉,赵初临蹑手蹑脚进屋,满身疲惫。
清芷迎上前去,低声道:“水给你烧好了,去泡了澡去去乏吧。”
赵初临点了点头,转身去沐浴,进屋关上门后,清芷也跟着进来,笑道:“见你疲累,我给你捏一捏。”
赵初临暧昧望着她:“你确定要进来?”
清芷瞪他一眼:“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捏疼了可别怪我。”
赵初临确实是太累了,没再继续逗她,舒服泡在木桶里,享受着娘子的贴心服侍。
“最近几日回来都挺晚的,是有许多事要忙吗?意儿还怀着孩子,大哥每日早出晚归,都许久没有好好陪她了。”
赵初临道:“大哥也跟我说过,他觉得对不住意儿,才怀了身孕他就忙碌,可也实在没法子。”
赵初临顿了顿,才沉声说道:“白藤江之战败了。”
清芷一惊:“不是说大胜吗?”
“开始是打了需多场胜仗,可最后一役,我军大败,侯宝仁战死,我军撤退,遭敌军追击,大败。”赵初临话语沉重,眉宇间是深深的痛惜和疲惫。
丁朝内乱,去年,知邕州太常博士侯仁宝上奏,请求趁丁朝内乱之机南下讨伐,官家任命侯仁宝为交州陆路水路转运使,任命兰陵团练使孙全兴、漆作使郝守俊、鞍辔库使陈钦祚、左监门将军崔亮为兵马都部署,宁州刺史刘澄、军器库副使贾湜、供奉官阁门祗候王僎为兵马都部署,伺机进攻丁朝。
这一战,足足一年。
“此次涉事的将领不下十数人,官家已下令撤军回国,战事失利,将领难逃其责,京中想必会有大变。”
清芷是不懂这些的,可她从赵初临语气中,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她忐忑问道:“官家会不会再次派兵出征?”
赵初临知道她担忧,解释道:“一场战事,军需耗费巨大,劳民伤财不说,此次军士死伤颇多,就算要再次出征,也要好好休养整顿一番,官家暂时应该不会有这种想法。”
清芷不敢多问什么,从来都是赵初临主动告诉她,觉得能说就说两句,不能说的也不会多嘴,清芷知道他是为死伤的将士们痛心,也为即将回京受到严惩的将领担忧。
下载【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