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解密(下)

  刘德将白玉瓶交还给下人,缓缓说道:“老师曾经说过,这炎毒爆发呈现如此集中之态可能是由于炎毒聚集于此,可本身概率不大;而韩镖头出事之时又恰巧在韩葛入学之际,二者同时发生,我便有些疑惑,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有人用这针在韩葛进入赤桥学府的那一刻谋害韩越?”张宇说罢,又自行否决,摇了摇头,“我说过,这只金针里的玄力痕迹极其微弱,不可能......”

  “如果我说,它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刘德说到这里,张宇和苏老爷突然恍然大悟,二人对视一眼,后者开口说道:“如果韩镖头早先服用了掺有火木炭的假寒血丹,烈日炎炎,随着时间的推移,假寒血丹里的药力渐渐消失,便将火木炭暴露出来,随后等韩葛入学,凶手再趁机刺入金针,将火木炭用玄力激发,所以伤口才会集中在他胸口的胃部位置!”

  “金针,烟卷......”韩富突然暴起,快步走到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老钱身前,大声叱问,“我问你,这针是不是你放的!?”

  “什么针?我没有啊!管家老爷,我就是偷了一根烟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干!”

  “你还敢嘴硬,就只有你曾经接触过这烟!镖头对你不薄啊,你为什么要加害与他!?”

  “这,这是什么话!我冤枉啊!......”老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费力辩解,韩富还想说些什么,刘德上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他做的。韩镖头身后的那个伤口,应该是距离相近之人所为,他从始至终没有靠近过,不可能是他。”

  韩富一听这话,就算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向始终守在韩镖头周围的几名镖局下人。

  “老钱。”刘德也走了过去,询问道,“韩镖头离开马车之后到你偷烟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人曾进入过车厢?跟大家说清楚。”

  “韩祥,还有韩安他们,都来过!”老钱如实回答。

  “你偷烟之后,有谁来过么?”

  “只有韩祥,是他将烟盒取走的!”

  刘德点点头:“这根针是凶手放进去的,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我猜到这根针放在这里,也是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说法,可是自从我寻到凶器,就一直有个疑问挥之不去:凶手将这根针塞进烟里,究竟是预谋已久,还是临场发挥呢?直到我将此事与老钱偷烟联系在一起,这才一下子有了结论。”

  “就如之前所说,即便是五颗寒血丹混入四颗毒药,也无法保证韩镖头拿出的一定是假的;同理,倘若老钱进入马车之前,歹人已经将针放入烟卷之中,即便四中选三,老钱也极有可能拿到放有金针的那根烟。所以我大胆推断,在老钱行窃之前,四根烟其实都是正常的,这根针并没有放入。当然,这只是一种推论,想要证明,还需要其他的证据。“

  “其实凶手加害韩镖头,此事做的极为隐蔽,若非你我几人迅速过来,耽误一刻,韩镖头便会命丧当场,并且八成也会被当做炎毒复发,不会有人怀疑。因此我猜想凶手应该不会预料到这事情会穿帮,所以行事一定会有疏漏。

  “烟卷是平日韩镖头随身之物,任何人只要知晓这一点,都不会将凶器放置在烟卷里,可他依旧这么做了。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凶手是在发现我们对于此事产生疑惑,甚至开始着手调查之后,才开始谋划如何藏匿凶器,洗清自己的嫌疑。”

  “不知道你们谁还记得,在韩祥提出韩镖头抽烟这件事之前,有谁说过什么?”

  众人细细回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放在了韩葛的身上。

  “是,是我说的!”韩葛眉头紧皱,”当时我怀疑身边人,所以让你们全部都脱了衣裳进行检查......”

  “原来是这样!”苏武恍然,“韩祥自知如果搜身,必定会露馅,所以主动提出韩镖头抽烟的事情,而后在苏老爷和老师检查之后,再趁机将这根针塞入烟中。既然已经检查过了,自然不会再检查一遍,这烟盒,便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小的冤枉,冤枉啊!我不知道什么针,我只是想起来就说了!少爷,管家,小的对镖头忠心耿耿,其心可鉴!”韩祥声泪涕下。

  刘德却冷冷一笑,大声质问道:“假的寒血丹,是你取的;烟盒,也是你取得,经过你手后,才出现的针,甚至那盆水,也是你和韩安打来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此时此刻,韩祥也顾不得礼数,“我是冤枉的,我对镖头忠心耿耿,我没有做对不起镖头的事!这件事......没准是韩安做的!”

  “你放屁!”韩安一听此言,怒不可遏,“我说怎么当时你非要自己去打水,原来是这个原因!韩祥你个畜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动起手来,韩福见状,急忙吩咐几个下人将其拉开。

  刘德叹了口气:“我想,那瓶装有毒药的白玉瓶,一定被藏在了什么地方,只要对这两个人搜搜身,应该就清楚了。”

  “来人,搜身!!”韩葛大喊,立刻上来几个下人,三两下就将韩祥和韩安的衣服扒个精光。

  “报告少爷,韩祥身上没有东西。”

  “报告少爷,韩安身上没......有,有东西!!”

  众人大惊急忙看去,下人从韩安的身上搜出了一个白玉瓶,与放置寒血丹的白玉瓶一模一样。

  “拿给我看看!”

  苏老爷唤来白玉瓶,打开倒出一粒,外形与正常的寒血丹别无二致,但他稍一用力,将其叩开,里面却是黑色,如焦炭一般。

  “韩安,竟然是你!?差点让你跑了!”韩富大声呵斥。

  “我,我,我不知道啊......”韩安早已吓得腿发软,扑通跪下,“几位老爷,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

  “哼!铁证如山,容不得你狡赖,来人,将其捉拿归案,送去律刑司......”

  “等等!”张宇突然出声打断,快步上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韩祥的左手。

  韩祥一直是低头不语,突然被人拿住,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张宇,出言询问:“老爷,这......”

  “韩祥啊韩祥,你的手倒是快。”

  “老爷您说笑,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听不明白?”张宇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他将韩祥的手高高举起,露出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这东西,可是个宝贝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只有苏老爷和陈茹旸恍然大悟,看着韩祥,神色不善。

  韩祥却再一次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趁着和韩安纠缠之际,将白玉瓶塞进他的怀里,这一招,你耍的可真是漂亮。不过,你真当我赤桥学府的老师是瞎子不成?”张宇冷哼一声,手中运起一股玄力。

  “爹,这是怎么了?”苏武一头雾水,小声问道。

  “那枚戒指,是储物戒,我也有一枚。”苏老爷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只是他怎么也会有?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玩意。”

  “储物戒?”

  “这储物戒也是一个法器,别看也就指甲大小,品质高的,可以在其中放入一个仓库的东西。”

  在场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看向了低头不语的韩祥,表情各异,不过无一例外,都显示出一丝鄙夷。

  “这位老爷,我招了......”韩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过堂堂一个赤桥学府老师,一个仙灵坊的坊主,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提醒,这才注意到我手上的储物戒,有什么可神气的!”

  张宇突然抬起头,目眦尽裂,张宇老脸一红,韩祥趁机挣脱了他的手,后退几步,一双血目环视众人,最终放在了韩葛的身上。

  “桀桀,桀桀。”

  他开始咧着嘴笑,那笑声即使是白天,依旧仿佛是从地狱吹来的刺骨阴风,闻者汗毛竖起。

  “韩葛,你亲眼看着这个老家伙吐血倒地,是什么感受啊?”

  “是不是感到绝望无助?明明他就在眼前,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很爽,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抬起头,一张脸狰狞恐怖,歇斯底里地对着韩葛吼道。

  “你找死!!”

  韩葛怒气冲天,摔下毛巾,挥动着拳头直冲韩祥的面部而来,陈茹旸一个健步挡在身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力卸了下来。

  “不要冲动!他已然有了必死之心,自然不管不顾,可你还要照顾你爹,小心同归于尽,不可鲁莽!”

  韩富和苏武上前拉住韩葛,后者依旧目眦尽裂:“疯子,你是个疯子!你应该庆幸我爹活着,否则我必定让你偿命!”

  “庆幸?我后悔才对!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命算什么,在风巫山上,我就已经死了!和我爹一起死在了韩越的刀下!!”

  韩祥冷笑着站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双手蜷缩在袖口中,看着他的疯癫之态,一时竟无人敢向前制止。

  风巫山?刘德有些耳熟,他记得之前韩越和苏老爷的对话中,曾经提到这个地名。

  “风巫山?”韩富一惊,“镖头的炎毒,就是在风巫山的一次剿匪中遭歹人所害。”

  “匪?贼人?韩富,你敢再说一次,信不信我咬死你啊!?”韩祥笑着,嘴里的牙咬得咯咯响,韩富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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