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哥的残魂弱小犹如风中烛火,仿佛随时都能熄灭。
小婉屏住呼吸,咚咚咚,心脏不争气地如野猪乱撞。
地底深处有一只庞大的怪兽挣扎着,四只蹄子胡乱刨着土,它知道生命到了最后的时刻,尽一切努力逃离这里。
它知道它将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活在世上,但已经不是它了。
那条运行的轨道震动了几次,眼看这个怪物就要脱离控制。
小婉紧绷着脸颊,连续发出几道暗纹,竹枝摇动两次,它的根轻轻拨动,仿佛一根琴弦,弹奏出一曲人生的轨迹。
平直的椭圆形轨道好似变得曲折了起来,仔细看去它仍然平直地运行,然而上面的密度似乎有了变化,于是那怪物也被平平稳稳安排个妥帖。
它抬起头,嗷嗷嗷……弱弱地叫了一声,便沿着既定轨迹运动。它自己的灵魂被拖拽、稀释,绕场一周,即将毁灭。
白大哥那残魂也绕着轨迹运动,被拉伸得好长,渐渐地已经不支,因为它太少了。
残魂已经断断续续的,犹如打点计时器一样,只留下一溜儿小小的灵魂之点。
小婉向其中加了几种珍惜的材料,将它们连续起来,但同时,她的眉头深锁。
剩余的量连这些小点点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小婉,事不可为,算了吧。”洪叔开口劝道。
我也没想到小白这么不顶事,残魂已经弱到这种程度。洪叔心中叹息。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洪叔,安魂剂呢?你答应今天给我再弄一些的。”小婉脸黑黑的。
“只有这么一点。”洪叔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滴管。
小婉没说话,她的眉头跳啊跳,勉强忍住。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她一个女孩子,都快要将脏话骂出来了。
洪叔也很委屈,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如果有一个神操纵一切,它大概喜欢恶作剧吧。
洪叔叹了口气,小婉的心太急了。两个焦点的主持人员不可轻忽,需要强大至极的灵魂控制力。
如果有艾维在,共同控制下,小白的残魂可以更加精细,至少之前的那些不必浪费,没准儿都用不到安魂剂,就能绕场一周。
为什么就不能听自己的建议呢,实在不行可以和艾维商讨一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完全可以谈啊。
小婉所举行的仪式有几个变种,现在这种是以灵魂为优先考虑的,在魂魄残缺极厉害的情况下,还能聚拢残魂,再造新生的办法。
但是残魂的最低限度,需要绕场一周。
灵魂之场,向外辐射灵魂波动,它是灵魂的宝库,但需要一些足量的引子,并且需要精密且强而有力的控制。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魂魄残留,都可以做到。
可惜,小婉的白大哥留下的是千分之五,随着他的魂飞魄散,这些残魂还在流逝,现在已不足千分之一。随时都可能消散。
真的没办法了,小婉看着漫漫长路,心内一片绝望。
如果那个艾维有办法,小婉想了想,她能付出的代价是——一切!她就像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人。
她绝望地仰天长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强上吧!
吼!
那个怪物咆哮着,发出震撼心灵的冲击波。竹叶一片片发黄枯萎,四周的其他动植物更是不堪。
它们纷纷倒毙,死亡,化为飞灰。
小婉吐出一口血,手一挥,几个手印迅速打出,以血为引,牵引着残魂,猛地冲怪物头颅中部直射而去。
那恐怖的巨兽,在世人面前杀伐无情的恐怖机器,在此处就像一个可怜的傀儡小绵羊,只能略略的低头,用那头上的双角用力顶去,这是它最后的挣扎。
血光轻轻一转,划出一条抛物线,刚好躲过那怪兽的一击。在它的头顶留下一个红色的小点。
而那缕残魂,就顺着小点钻了进去。
那怪物颤抖着,挣扎着,喘息着,咆哮着,最后无力的瘫倒在地。
最后时刻,一股狠厉在它的识海蔓延,一起死吧,下地狱吧。
嘭!
灵魂深处猛地一震,它的大眼睛涣散无神。
小婉一声惨叫,脸色苍白如纸,她觉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白大哥!”
白大哥再也没有复苏的希望了。
好在,从滴管中滴出的那滴安魂剂,却猛地粘住溃散的残魂,将它们糊在怪兽的识海。
小婉定了定神,露出苦笑。
白大哥死了,却也还活着,但也只能活这么多了,千分之一。
行尸走肉一般的尸兄,却带有白大哥的气质。
他取代了那原有的怪物,但却未能生成自己的全部灵魂。
他成了那个怪兽,那个怪兽却也成了他,且永生不可复原。
“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呵呵。白大哥,我欠你一条命,我欠你一个承诺,我欠你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我欠你……现在到了结账的时候……”
“小婉……”洪叔不知该说什么。
一片地动山摇,那怪物猛地从地底钻出来,只见他像一头怪异的巨羊,头上长着长长的尖角,那两条角向两边折了一下,成为一个闪电的形状。
浑身黑色厚皮,烙印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符文。
毛发则红一块、黄一块、绿一块的,各种颜色的草原,“草原”下面是分界线,它们被一种特殊的线连接在一起,像个拼图游戏。
巨大的蹄子,四肢分别是四种,分为马蹄、牛蹄、三分蹄、四分蹄……
三分蹄和四分蹄是前肢,它猛地直立起来,一只“手”,也就是那个四分蹄摸向后面,顺手拽出一个巨大的羊角锤,锤子上滋滋啦啦地冒着电火花,后来形成一条闪电银蛇,它们在身上绕了几匝,好像一条条铁链。
那怪物浩瀚如巍峨的群山,可是对世人却不可见。
它飞快的浓缩着,将精华汇聚成一人来高的战士。
小婉忽然对他诡异一笑道:
“洪叔,我有件事儿想和你说……老公消费,妻子负责结账……这很平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