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北门的城头上,自从青州守军被调去天渊后,城头上总是会有一名中年汉子眺望着天渊关的方向,而且时不时还会不停的在城头来回踱步,就算夜晚,也能看见这名中年汉子在城头的椅子上靠着休息。
“尊上。”身旁的老者轻手轻脚的走到椅子旁,轻声叫醒熟睡中的中年男子。
“嗯......”中年男子一手撑着脑袋,端起老者托盘中的熬得米粥,送到嘴边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喝完米粥,中年男子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口向旁边的老者问道:“边关可有紧急军报?”
“回尊上,朔狄联军下来战书与赵王爷约定,明日清晨在天渊关决战!”老者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眼前的中年男子在当年的边关可谓是叱咤风云,一人转战北方三关,打得朔狄三年不敢进犯。
“嗯......赵王可有什么动作?”中年汉子思虑了一番,这明显不像往年朔狄部落的风格,事出反常必有妖,就不知道赵王能不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赵王爷,先是关了守将石勇,随后又放了守将石勇,让他带二百边军去刺探情报了!”
“说是刺探,实则是让石勇去送死了呀!”中年汉子背负双手,漫步走到城头前朝着天渊关眺望着。
“这,老臣就不懂了......”老者服侍眼前的中年汉子多年,在中年汉子还是炎王世子之时,老者便是世子老师,等中年汉子夺下天下之时,老者却不要一官半职,只求能安安心心的在中年汉子身边服侍。
“你这个老狐狸,我又不会怪罪于你,今早有其余两关的消息没?”中年男子一眼便看穿了老者的小心思,自己这个老师,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事,从来不会给自己一点建议。
“回尊上,暂无消息,老臣安排人去探探!”老者转身迈着小碎步,走到城门楼下,小声向两旁的侍卫吩咐了几句。
“老师,你看那小孩,像不像我那大侄子小时候的样子!”中年汉子望着城楼下难民营中,带着一群孩子玩闹的小吉安,对着先前的老者说道。
老者朝着中年汉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小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却已经比同龄的孩子高出半个多脑袋,别说着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号令天下的感觉。
“尊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斩草要除根啊!”老者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就这么肯定?这是我那大侄子的孩子!”中年汉子转身,悠然说道。
“从这孩子的神态举止,老臣不敢说十分,八分肯定是有的!尊上还记得当年憨王七岁时到青州玩踏春,便跟眼前的孩子一般无二!”
“还是随我下去转转吧!”被老者一说,中年男子心中也打定主意,缓缓登下城门楼。
虽说是难民营,可是营地内确实一番生机勃勃的场景,小镇就那么大,平日里大家都是熟门熟户,街坊邻居时常往来,如今被迫到了青州郊外临时搭建起的难民营内,大家也都分工明确,打理得井井有条。
正值清晨,小酒馆的后厨阿满,用城里救济的粮食熬着清粥,扑鼻的米香弥漫在营地内,中年汉子穿着一件极其简单的粗布棉麻袍子,衣袍上不难看出有过一些缝缝补补的痕迹。
“这位老哥,是来喝粥的吗?”中年汉子在阿满的粥摊前驻足看了一眼,便被阿满叫住,看着中年汉子穿着打扮,虽是粗布麻袍,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着大将之风。想必是才从附近关隘退下来的守军将领。
老者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刚想要呵斥阿满,便被身旁的中年男子给拦了下来。
“小兄弟,你这粥熬得挺香的啊!给我来一碗!”中年汉子拿起粥摊上的木碗,冲着阿满豪爽的说道。
“嘿嘿嘿,都是老板娘教得好!”被中年汉子一夸,阿满心里乐开了花,拿着汤勺搂着锅底舀了漫漫一大勺米饭盛到递来的碗前。
“小兄弟,你这样舀,后面的人怎么吃。”中年汉子看着碗里比别人多出不少的米饭,朝着阿满问道。
“放心老哥,看您穿着打扮像是前线将士,如今朝廷对我们这些难民又有救济,每日发下来的救济粮都吃不完嘞!”阿满嘿嘿一笑,在他心里边军保家卫国的将士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样那我便不客气了!多谢小兄弟了!”中年汉子端着手中的‘清粥’朝着营地不远处的小山坡走去。
“尊上,您可是九五至尊,怎可与庶民同食一粥。”二人走出难民营,老者急忙朝中年汉子说道。
“哎!当初造反的时候,也是在这青州城,也是在这片郊外,为了瞒住朝廷派来的使者,我是又装疯又卖傻,吃狗碗里的,睡着猪圈里,苦苦熬了三个多月。”中年汉子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脑中回忆缓缓展开。
“欲成大业,毕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尊上!今时不同往日!”老者迈着小碎步慢慢跟在中年汉子身后。
“得得得,你怎么说都对,只要人民安稳,能平定北方朔狄,让我在去吃几年的猪食,狗食都行。”中年汉子摆了摆手,当初要不是憨王白白折损了盛武五十万精锐,他也不会打算造反。
“尊上心怀天下,实乃盛武之福!”老者顺势拍起了马屁说道。
谈话间,二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山坡上,小吉安带领的一群孩子,见来了人,急忙一窝蜂的上前将二人围住,扬着手中一臂长的树枝奶声奶气的嚷嚷着:“大胆关外蛮子,竟然敢闯我军大营!”
“哦?那你们的小将军呢?”望着眼前在边疆长大的孩子,中年汉子脑子回忆起不少,自己也是从小在边疆长大,也会和同龄的小伙伴玩着这样的游戏,只不过那时比起现在危险不少,稍微长大几点,因为边关太过危险,又被自己的皇帝父亲给接回了长安,结果才十八九岁便又被父亲分封到这边疆做了藩王。
“本将在此!”小吉安拍了拍胸口,一脚踏在一块石头上,昂首挺胸的说道。
“哦?这边是我们盛武的小将军!”中年汉子显然是跟着这群小孩子们玩了起来,急忙伏着身子凑到小吉安身边。
“正是本将!不知你们可是来求和的!”小吉安故意压低声音学着当初吴老三训话的样子说道。
“正是正是!小将军神武!用兵如神!我们甘拜下风!”中年汉子诚恳的说道。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便饶你们一命!小的们,撤!”听着中年汉子的话语,小吉安心中别提多开心了,学着以前在边军那里的手势,招呼着小伙伴们挥舞着手中的树枝一窝蜂的涌下山坡,朝着不远处的小湖跑去。
“小孩子心性,看来他家大人挺宠溺的!走吧在随我转转!”中年汉子会心一笑,双手负在身后,缓缓的走下山坡。
“小吉安!该写字了!”一觉醒来,睡在这难民营颇有些不习惯的方老先生,揉了揉扭伤的老腰,杵着昨晚让阿满帮忙做的拐杖,便朝着小吉安玩耍的方向走去。
望着从山坡上下来的二人,方老先生脚步一顿,心中如掀起惊涛骇浪一般,刚准备转身要走,可是思来想去自己又能去哪呢?如今整个盛武都是不远处那名中年汉子的。
“哦?还真是意外啊,方大博士!”中年汉子仿佛遇见了多年未见的好友,语气中带着一丝欢快。
“李涧逆贼!”方老先生气得浑身发抖,一手指着眼前的中年汉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哎!别那么激动嘛,咱们好不容易见个面。”中年汉子对方老先生所讲丝毫不怒,反而一脸和善的走到方老先生身旁将手搭在了方老先生肩上。
“哼!”方老先生冷哼一声,肩膀一摆,将中年汉子的手臂甩下:“逆贼!”
中年汉子丝毫不理会方老先生所说,一把架住方老先生的肩膀,朝着湖边走去,这里人多眼杂,先前那两声显然已经引起了流民的注意,如今大战在即,不可再节外生枝。
“我呢......尊敬你,称呼你一声大博士,方溪谷,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中年汉子透露出一丝怒意。
“我那好侄子是不是还活着?”中年汉子顿了一会,继续问道。
方老先生闷着不说话。
“看来是还活着,他是有什么打算?你当年可是他眼前的红人,为何如今还在这难民营中,还是说他也在这群难民中?先前那小吉安,我看着可不是你的后辈吧。”中年汉子威胁着说道,眼前的方大博士以前可从来都是把仁义道德高高挂在嘴上的。
“死了,早就死了,我一个人逃到着的!”方老先生答道。
“这才对嘛!死了最好,不然活着也是个祸害!”
“祸害!你当年造反,逼死多少忠良,一路上屠戮了多少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