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薛如絲的行為舉止在李慕看來是非常出格的,簡直就是不能容忍,每一個熱愛中的男人大概都會在這種情況下采取相當高的警惕和保守,來維護他的私空永遠只有一個霸主。在性格里,每一個人的大度和寬容都是有限度和針對性的,一旦偏離他認為應該保留的范圍,人總是不可避免地要變得焦躁,煩悶,發出警告,甚至是嫉妒和對峙,它是一個抉擇的路口。
現在,李慕走到了這樣一個路口,他因此變得痛心疾首。退讓,忍氣吞聲,這些被稱作是美好仁性的氣度他很快就達到了極限,他心里的不滿像熔漿一樣滾涌著,只要出現一條裂縫,它就會噴吐出來。
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每一個生命都是偉大的存在,只要是和真理與正義站在同一條線上,他深刻的呼聲就會震撼人心。有時候,因為忽視了它蘊含著的理性與真知,所以釀成了悲劇的結果,所以我們要關注生存的環境,聆聽它的聲音,找到有利于己的勸解和憤怒,擯棄那些因為利益存在而發生的甜言蜜語和諂媚。可憐的人啊,勇敢的人啊,把你們的眼睛和耳朵都擦亮吧,來檢驗世俗的人生路上的得意與失意,甘甜與苦澀,崇高和卑微。
走到那片熟悉的林蔭樹下的時候,薛如絲猶疑了片刻,從密葉間漏在地下的斑斑點點闌珊的城市燈火的痕跡突然驚動了她內心里的某些知覺,現實生活的內容于是下了一陣急雨,淹沒了她剛才快樂開懷的那一幕幕。如果說剛才是帶著一雙飛翔的翅膀,那么現在就只剩下一雙沉重的腳了。現實生活的路,它只能在一步一步地跋涉中向前延伸。
就在她低垂著頭朝前緩緩走去的時候,她的心境竟然是那樣的復雜難澄,幾乎找不到一點剛才的快樂和自在,好像那一切都關閉了,隔離在了城市燈火的道路中央,那里才有繁華,熱鬧,醉生夢死,眼下,一切都變得冷清,寂靜,默無聲響。是的,彼處還在盡情歡歌,這里卻沉睡了。她不知道她的戀人是否已經熟睡,奔走在夢鄉里,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就算他的腳步在夢境里行走得有萬里之遙,就算她以非常小心謹慎的方式靜悄悄地走近他的身邊,他也會立即驚醒。
“他會勃然大怒的,當他確定我像幽靈
一樣久久地迷戀在霓虹燈下時。”陷在生活的矛盾里的女人這樣憂心難遣地喟嘆著,但是在外面精彩的誘惑下她已經不能平靜地回到往日的純真與心靜,也許是更加成熟了,正如她的思想所分析的,“我變得成熟了,所以對社會的需求也變得不一樣了,隨著環境的變遷,人的思想的變化也在情理之中,這兩天的經歷和所作所為,它并不能意味著我在墮落和下滑,只是我的眼睛在這個城市里攫得了一些光彩,只是一個漂亮女人的生活方式更加生動豐富了,其實,呆板的生活模式并不是我們的理想,每一個人都會這樣想。”她又默默地朝前走了一陣,在她說出下面一句話的時候她感到有人迎面走來,這讓她的心里陡然一驚,“按情理說,向往美好生活是人的天性,泯滅它,人類就會失去前進的力量。”
幸好不是強盜魍魎,幸好她很快聽到了她們熟悉而親切的聲音,要不她會驚恐得面如土色。
是兩個老人,住在她們隔壁的兩個老人,走近了,她們面帶困惑地招呼著她,“孩子,你一定忘了看天啦,日月走了,星辰也要走了,而那個品性堅貞善良的青年在熬著夜盼望你回歸,我們路過的時候,他說望眼欲穿了,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矢志不渝的人。”
“哦,我正趕著回去呢。”薛如絲努力地擠出一些很不自在的笑容,“可是,大媽,夜深人靜,你們還要去哪里呢?”她認為老人的思維已經衰弱,所以容易迷失方向,夜晚也就顯得更加危險。
大媽慈祥的笑著,“我們結婚四十五年了,它是一段風雨人生路,也是一段坎坷卻幸福的人生路,而最大的幸福就是我們始終相依為命地走在一起,困難,艱辛,疲憊,誘惑,都經歷了,都戰勝了。這些天來,當我們重溫那些年輕時的生活片斷時,不管它是光輝的時刻還是在黑暗的夜里,也不管它是激動人心還是焦慮萬分,卻從每一個情景里獲得了一樣多的感動和感慨,那些時刻,就是人生中最實在的部分,構成了人的一生的框架,不論是明朗還是沉浸在*影里,都已成為快樂的記憶。”
大媽稍微停頓了片刻,她在做著思想上的轉變,接著淡泊地說,“人老了,生命力衰減了,拼搏進取已經不屬于我們的事,朝氣蓬勃已經被你們所取替,真像太陽一
天的軌跡,從早晨升起,走過中午,進入黃昏,現在,留給我們的珍貴的禮物就是那些像底片一樣攝入了我們的親身經歷的不平凡日子所履歷的痕跡的憶念。”她又笑了,像慈母一樣,目光是溫和的,“為了憶起更多的細節,這幾天我們一直在為之做出努力,而夜的路上往往能夠拾到許多遺失,因此我們還在這里尋找著,找昨日天空里的鳥鳴和風箏,找昨日溪旁的泉聲與笑容,找昨日路口的逗留與前行,也就是緣著生命的線索去接觸生命的過去。在這種情況下人的思想會產生很奇怪的感覺,曾經苦難的時刻現在卻想著很甜美,甚至喜不自禁,那時戰勝困難與阻礙的經歷現在得到了最大的自豪感和心滿意足。”但她情不自禁地感嘆著,“只是時光匆匆,生命太短暫,恍若一場夢醒來就到了夜闌星落的時候,因此,珍惜生命顯得多么重要。”
大媽這段話是在有意無意地說給出薛如絲聽的,她想借此給后者一點感染,一點啟示,因此當年輕的姑娘說,“你們是幸福的,我已經看到了。”大媽緊接著說,“我們的確是幸福的,但它是我們相互珍惜的結果。幸福的確從小就種在我們生命里,只要我們對它進行適宜的保護,它就會相伴著我們的生命一天天的可以目睹了。”
大伯這時語重心長地說,“年輕的姑娘,從那個等待著你的青年的眼神可以看出,你的腳步離開他有些遠了,大概你是徘徊在一個路口,或者是陷入了一個有些奇怪的漩渦里,這些東西是一個人在生活中不可避免的要碰上的,但是當你處理它們的時候應當慎重,要細心地思考和分辯,不要輕易地改變已有的觀念和態度,如果那種生活還是那么的平靜與和睦。對一個生命而言,最可貴的是純潔與善良,金錢,地位,名聲,它們只是生命里的一些影子,當生命離開的時候,它們的存在就會立即變得虛無縹緲,這些光芒在生命之后縱是照得很遠,對我們的真實感覺來說一樣是毫無意義的,都是些身外之物。”
在那種安靜的環境里,在老人的諄諄誨語下,薛如絲突然有一種清醒的感覺漫過身上身下,同時有一種悲從中來,一雙迷茫的眼張望著。
大媽感觸很深地說道,“孩子,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了新的想法和新的需求,它們破壞了你心的寧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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