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家峒珍稀植物园,位于饮马崖石童子东侧。
这里已经修了一条汽车便道直通都庞岭林场场部和千家峒乡政府。
一排用于住宿的平房和一幢实验大楼已经落成。
四周,开垦出一块块分散的试验苗圃地。大楼前面,居然扎了个简易松门,上面挂上牌子:千家峒珍稀植物研究基地。
包玉玲远远看见小轿车来,跑到大楼前面迎接奉晓红和吴定钧。
植物园的现状令奉晓红相当高兴,她边用手机拍照边好奇地东问西问:哪种是南方铁杉树苗呀,为什么南方铁杉很难人工培植呀,福建柏是不是根在福建呀。
突然,奉晓红指着菜地问道:“这是什么?”
“野韭菜,千家峒特有的。”
“能吃吗?”
“今天晚餐就有:野韭菜炒鸡蛋。”
&nk!太好了。”
武尚哲听说有华侨到千家峒寻根,打电话给包玉玲,想邀他们到乡里谈谈。
有贵客从大洋彼岸来,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武尚哲自掏腰包请乡食堂总务老杨从圩上买来了农家土鸡、排骨、青鱼,要在乡里宴请奉晓红、吴定钧和包玉玲。
肉菜刚拿到乡政府食堂,消息立即传开了:武副乡长宴请美国贵宾!
武尚哲有言在先,不用公款招待客人。乡干部们只是好奇,久不时三三两两的到食堂打一转,看看武副乡长用什么菜接待。
周其正遇到盘馨竹,他向她打了个招呼:“武副乡长请美国客人,你要不要去帮接待一下?”
盘馨竹对周其正一直没有好感:“他招待他的,我去干吗?”
话是这样说,盘馨竹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武尚哲不是再三申明,绝不用公款请吃请喝吗?难道为了招待美国客人,就开了这个先例?
正嘀咕着呢,苏乡长叫住了她:“馨竹,武副乡长招待美国客人,你就去作陪吧。哦,对了,你告诉武副乡长,客人非同一般,这一餐挂乡政府的账。”
盘馨竹不高兴了:武尚哲果然自食其言,动用公款大吃大喝!
她径直来到乡政府食堂一看,大鱼大肉,一桌好菜。她蹙着眉问道:“他武副乡长凭什么动用公款请客?”
盘馨竹算是与武副乡长比较亲近的同事,此言一出,围观的几位乡干部顿时炸开锅了:
“原来是用公款吃喝呀?”
“他武尚哲处处标榜自己为政清廉,怎么带头坏了自己定的规矩?”
“盘干事,你不能沉默,不能不管!”
盘馨竹咬了咬牙:“总务老杨呢?这桌菜多少钱?我出!”
“他帮武副乡长到小河湾村买大鲶鱼去了。”
“大鲶鱼!馨竹呀,这桌菜钱你出不起。我看起码值你三个月的工资!”
“唉,人哪,总会变的。他武副乡长不是神。”
“馨竹呀,你管什么管?你又不是武乡长夫人!”
一句“武乡长夫人”将盘馨竹推向了风口浪尖,只见她杏眼儿一瞪:“去他的武乡长夫人!”只听“哗啦”一声,盘馨竹掀了酒席!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武尚哲刚跨进食堂:“怎么啦?”
看见眼前景象,看见盘馨竹怒目相对,他明白了。
难熬的沉默。
武尚哲什么也没有说,他走到炊事间,取来几只菜碟,蹲在地上,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掀落下地的菜拾掇进碟子。
周其正听到响动,跑了过来:“谁掀的桌子!”
一位乡干部嗫嚅地:“武副乡长动用公款请客,盘干事她……”
“搞什么搞!这是人家武副乡长自己掏腰包买的菜,土鸡还是我陪他选的,买排骨钱不够,我还帮他垫了五块钱!”
武尚哲温柔地看了盘馨竹一眼:“老周,别说了。这是好事,至少说明,我们的干部敢于抵制不正之风。”
周其正和乡干部们都蹲下来帮着拾掇地下的菜。
盘馨竹咬了咬下嘴唇,跑出去了。
“武副乡长,这菜……还能吃吗?”
“大师傅,洗一洗,重炒,行吗?”
厨师感动了:“行,怎么不行?我要炒得比原来还可口!”
就在武尚哲陪着奉晓红、吴定钧和包玉玲落座,正要开餐时,盘馨竹和几几姐妹跑进食堂来了,她们挎着篮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野菜:野茉莉、山荚菜、红背菜、野筒蒿。
盘馨竹没有看武尚哲:“哎呀,美国客人吃鸡鸭鱼肉多了,尝尝我们千家峒的野菜?”
&nod!太好了。我们吃野菜,吃千家峒的野菜。”
不多时,四味山野菜式上桌了,山荚菜蛋花汤、豉汁野茉莉、小炒红背菜、油淋野筒蒿……
对于别具一格的山野式款待,奉晓红十分感动。
四五道上桌野菜,大家吃了个精光。
饭后,武尚哲将一百二十万元支票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苏必真,同时表达了要将这笔钱捐出来在珍稀植物园开办韭黄种植基地的愿望。苏乡长十分感动,立即请示了县委,将支票郑重地交到包玉玲手中。
夜里,武尚哲来到盘馨竹的房间:“馨竹,都怪我,事先没有和你说清楚。”
盘馨竹默默流下了眼泪:“怪我。”
“馨竹,不怪你,我喜欢你这种性格。”
“武副乡长,我想走。”
“走?什么意思?”
“我不想呆在乡政府。”
“能说说你想去哪儿吗?”
“武副乡长还有事吗?我要休息了。”
武尚哲点点头,退了出来。
在武尚哲心里,他越来越喜欢盘馨竹,可是有一种莫名的心结在绞缠着他。
是呀,自己比盘馨竹大了整整一轮,一直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小侄女或是小妹妹看待。如今对她的感情明明是在不由自主地朝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向转移,他真说不清楚,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萌芽了?
盘馨竹也一直将武尚哲当成大哥哥,敬重他,信赖他。这些日子里她隐隐约约看出了武尚哲的心事,却又强迫自己不要往那种事上想。
她想逃避,却不知往哪儿逃。
她不知道,感情这东西是逃不掉的。
没有经历过情感磨练的她,自以为避开武尚哲是一个抛却情感的好办法。这才想起干脆辞去千家峒乡政府职务,到包玉玲的珍稀植物园。她想与包玉玲共同努力,让植物园和韭黄基地成为千家峒的一个亮点。
苏必真接到盘馨竹的辞呈,作难了。
苏乡长找武尚哲征询意见,试图想让武尚哲出面将她留住。
不想武尚哲沉吟许久,说出来的却是令人倍感意外的话:“我尊重盘馨竹她个人的选择。”
盘馨竹调走了,包玉玲接收了。
对于盘馨竹的到来,包玉玲是求之不得,她聘请盘馨竹担任植物园办公室主任兼韭黄种植基地筹备组组长。
盘馨竹搬到植物园,一头扎在野韭菜的扩种工作中。
武尚哲亲自将奉晓红和吴定钧送到桂林。
从机场回到市里,他立即到蔬菜种植基地找万明琛。
“武副乡长,我猜这两天你就会来。”
“万老师能掐会算了?那好,请说说我来桂林为了什么?”
“你来桂林为什么?我管不着;你来我这儿为什么?你听好了。”万明琛摇头晃脑吟诵般地,“韭菜,百合科,多年生宿根草本,夏秋抽花茎,顶端集生小白花,伞形花序,种子小,黑色。”
武尚哲笑了:“万老师,什么韭菜?你觉得我感兴趣吗?”
“下面这句你就感兴趣了:韭菜经软化可栽培成韭黄。”
“万老师,这么说你成功啦?”
“今晚就招待你,虾仁炒韭黄。”
万明琛兴致勃勃地领着武尚哲参观他用野韭菜培育出来的韭黄。当万明琛小心翼翼地揭开两尺余高的小棚,里面一溜儿韭黄静静地卧在禾稿铺垫的地上,叶片宽而软、金黄金黄的,十分惹人喜爱。
看着这数量不多,但足以令人振奋的野韭黄,武尚哲半点儿兴奋劲也没有。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万老师,我想向你取经。”
“行呀,我全都告诉你,让你们在千家峒怎么折腾都行。”
“我不喜欢折腾,我想谈恋爱了。万老师,你说怎么才能让女孩子喜欢我?”
万明琛如同看稀罕般地看着武尚哲:“没搞错吧!看看我辛辛苦苦培育出野韭黄,不说施舍一两句赞赏,你居然有心思讨求恋爱经?”
“怎么没这心思?说真的,万老师,大家都说我是个工作狂。如果我真恋爱了,女孩不支持我的工作怎么办?”武尚哲说着席地坐了下来。
万明琛眨巴着那双小眼睛,也坐在地上:“是挺难的。”
“可是,女方也是工作狂,是不是更难了?”
“那倒容易了。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情感是要靠交流的,井水不犯河水……夫妻情感岂不中断了?”
“那就……互相支持?”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工作,她帮我参谋;她的难题,我帮她解答。这叫什么?相濡以沫,不准确。应当叫相互扶持。”
“有道理,那你就大胆追那女孩子去吧。”
“可是,我还是怕。比如有的人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他却偏不这么做,怎么办?”
万明琛“噌”地跳了起来:“好小子,变着法儿套我,让我去千家峒!告诉你,培植方法可以告诉你和包玉玲,要我去千家峒,没门!”
“告诉我培植方法?万老师,您是蔬菜学家,难道你不懂得这里的气候和生长环境与千家峒千差万别?你不去亲自指导,我们纸上谈兵,照搬你的方法一定能成功吗?这种不成熟的技术能推广到农民手中吗?”
万明琛默不作声,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大棚的尽头走去。
武尚哲无奈地离开了蔬菜种植基地,他打了个电话给李东明:“李老,我是武尚哲,很想念您呀,您老身体好吧?”
“臭小子!教训我一顿就跑了,你还欠揍哪。”
“李老在山东哪,想给您揍,您老也揍不着呀?”
“臭小子,我这老年痴呆还呆在恭城。你在哪儿?”
“桂林。”
“等着我,今天我马上赶到桂林揍你一顿!”
“太好了,虾仁炒韭黄,等着您老。”
桂林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朗朗晴空,突然东南边乌云密布,不久就下起大雨来。
武尚哲在榕湖饭店邀来了宋春林、李敬尧和周美华,商量着李东明老先生到桂林后如何开展下一步的合作。武尚哲建议争取李东明投资千家峒韭黄种植基地,树起一个样板,在千家峒乃至于周边各县推广种植野韭黄,成为千家峒名牌产品,成为千家峒农业的支柱产业。
黄昏,李东明从恭城县赶来了,他说他只见武尚哲一个人。
没办法,武尚哲只能单独到汽车站接他。
刚一见面,武尚哲笑嘻嘻迎了上去:“李老。”
李东明当胸给了武尚哲一拳:“臭小子,怎么发落我?”
“您老弄错了,是我等你发落我。说吧,揍我的脸还是揍我的屁股?”
“行了。我只问你一句,你的野韭黄炒虾仁端上桌了没有?”
“李老请跟我来。”
武尚哲领着李东明来到蔬菜种植基地。
可是他们被告知,万明琛病了。
当他们赶到医院,万明琛还昏昏沉沉地睡着。武尚哲向护士了解情况,才知那天武尚哲走后,万明琛独自站在大棚外,淋了半天的大雨。
甭问,重感冒,发高烧。
当护士知道是武副乡长时,她拿出一包东西交给武尚哲:“这是万老师让我交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一把野韭黄和一份培植方法。
“李老,这就是万老师用野韭菜培植成功的韭黄。”
“臭小子,这就想哄我去千家峒?门都没有!”李东明说完,拿着韭黄走了。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亮了亮手中的韭黄,“今晚我韭黄炒虾仁,就不给你吃!”
一连几天,武尚哲守在万明琛的病榻前,倒屎倒尿,熬粥喂食,擦身洗换,无微不至地服侍着。万明琛几次赶他回千家峒,他就是赖着不走。没办法,万明琛将家中钥匙交给了他。
那天下午,万明琛突然说:“我饿了,想吃饭!”
武尚哲神秘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不多时,他带来了饭菜。万明琛打开饭盒一看:韭黄炒虾仁!
万明琛眼睛湿润了:“武副乡长,我服了你。等到我把培植资料系统化了,就到千家峒找你去!”说完风卷残云,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宋春林好几次重要商业活动没有带卢凤鸣去,甚至没有给卢凤鸣知道一星半点消息。他接受教训,结束了与赵莫玉不尴不尬的爱昧关系,重新回到妻子身旁,尽心尽力地照顾妻子。
卢凤鸣看出了这一点,他知道是自己抓住了宋春林的把柄,宋春林才迫不得已把自己留下的,现在他在宋春林眼里,再无半点信任可言。他想,要么设法致宋春林于死地,自己名正言顺地管理整个海蓝公司;要么趁现在自己手上还有权,尽快悄悄转移资金,然后脱离海蓝,自己慢慢受用。
那天,卢凤鸣正巧遇上了从赌局惨败出来的唐建忠。他整日泡在赌场,哪还敢再找赵莫玉要钱?这次,输得精光的他,茫茫然了。
卢凤鸣脸上浮起一丝阴笑:“唐叔又输啦?别赌了,这三千元你拿去用吧。”
走投无路的唐建忠一把抓过钱,千恩万谢:“凤鸣,还是你对我好。”
“别,赵姨她大把钱,凭什么不给你花?”
“她有钱?她哪来的大把钱?”
卢凤鸣附着唐建忠耳边悄悄说道:“我们宋老总给了赵姨两百万,这么大一件事你不知道?”
唐建忠都瞪成牛眼了:“两百万?他凭什么给她两百万?”
“哎呀,别问。唉,不好说,难启齿呀。”
唐建忠似乎猜到了什么,他一把揪起卢凤鸣的衣领:“说!给我说!”
“唐叔……我,我说了你别怪我。”卢凤鸣悄悄咬耳朵,“宋总早就和赵姨有那么一腿了。”
听说自己戴了绿帽子,唐建忠恨得牙痒痒:“什么?老子宰了他!”
“别,唐叔,你无凭无据奈何不了他。倒不如找他讨个十万八万的,算是赔偿你的精神损失。”
其实宋春林对卢凤鸣并无什么猜忌,只是抱着尽量少惹的态度。当他回家尽心照顾妻子时,他还会将海蓝公司的日常事务交给卢凤鸣管理。
卢凤鸣见有机可乘,撺掇一名亲信的会计,私自转移公司的大笔资金。
与海蓝紧密合作的家峒实业老总李敬尧在业务活动中发现了海蓝公司资金流向的异常,直接提醒宋春林。宋春林大惊,回公司核实账目,查到了千万资金已不知去向。
他愤怒已极,叫来卢凤鸣责问。
卢凤鸣知事情败露,但表现得很惊愕,借口说是自己工作失察,可能是财务人员从中捣鬼,他要立即追查此事。
宋春林一时难辨真假,只好悄悄吩咐黄鸿涛密切注意卢凤鸣的动向。
果然,卢凤鸣如惊弓之鸟,他急忙提了三百万现款欲逃往海外。
警觉的黄鸿涛发现卢凤鸣行踪异常,直接出面询问。已办好护照,买好机票准备出逃的卢凤鸣狗急跳墙,强行开车冲出公司大门。
勇敢的黄鸿涛一跃飞身上了车顶,从车窗伸手扭住卢凤鸣。卢凤鸣慌乱中乱打方面盘,车子失去控制,猛然撞向门柱,黄鸿涛被摔出两丈开外,身受重伤。
轿车轰然起火爆炸,卢凤鸣躲逃不及,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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