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皇后求情
“你怎么来了？”
皇帝放下手上用来批阅奏折的毛笔，看着一身红装的皇后，明知故问。
皇后起身，带着贴身侍女走到案前。
“夜里凉，臣妾给陛下送碗热汤，暖暖身子。”
皇后端起宫女托着的汤碗，将它放在皇帝身前。
皇后是前丞相家的嫡女，自小锦衣玉食，又受过宫里嬷嬷的教导，既可小家碧玉，又可妖媚动人。
她这会儿虽说，只是说几句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话，可一举一动，却又无端让人觉得魅惑。
“皇后有话不妨直说。”皇帝看了一眼桌上的热汤，半分没有要喝的意思。
“陛下既知道臣妾的来意，不妨，给臣妾一个面子？”皇后冲着身旁的宫女挥了挥手，将她屏退了。
“皇后觉得，这事要怎么给面子才行？”
皇帝轻笑，扫了一眼桌上的热汤，这汤，一看便知是皇后亲自做的，因为只有她，才会在汤里头放一味薄荷叶。
“陛下，臣妾青灯古佛十几年，还不够吗？”皇后微笑着看着皇帝，顺势绕到案前，研起墨来。
“皇后，尚书这事，闹得满城皆知，你可知，那日张丰家里头戏台子上演的是个什么戏？”皇帝端起热汤喝了一口，轻笑着问道。
“臣妾不知。”皇后不紧不慢地研着墨，身上的玉兰香萦绕在皇帝鼻尖，挥之不去。
皇帝抬头看着皇后，缓缓说道，“铡美案。”
闻言，皇后研墨的手顿了一下。
“吴尚书宴前欲强娶张家姑娘，却在宴上着了道，你觉得，这事，朕要怎么处理才好？”皇帝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却让皇后觉得字字珠玑，砸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明白皇帝话意所指，却又不能放任吴尚书不管，“陛下，臣妾终生无所出，还不能换回一个从前吗？”
“世上最难回到的，便是从前。夜深了，皇后回去吧。”皇帝垂下眼皮，将那汤碗放到一旁，又拿起笔批阅起奏折来。
皇后苦笑着，看了一眼皇帝，终是没有继续纠缠，她敛了眉，悄无声息地放下手里的砚，比来时不知安静了多少，抬脚出了门。
“娘娘。”
侯在门外的宫女见皇后情绪低落地出了御书房，连忙上前扶住她。
“喜儿，回宫。”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案前的皇帝，眉头轻皱，缓缓垂下眼皮，落寞地回了宫。
她的脚才踏入宫门，宫女便瞧见了她脸上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的泪。
“娘娘，不会有事的，别哭坏了身子。”宫女忙不迭地安慰着皇后，她跟了皇后十几年，从没见她这么哭过。
她滑胎的时候，没有撕心裂肺；被皇帝冷落的时候，也不过就说了句“也罢”。如今，为了吴尚书的事，她竟哭得泪流满面。
喜儿只以为自家主子是在哭遭了牢狱之灾的哥哥。
“喜儿，去叫两个乐师来。”她摇了摇头，吩咐喜儿道。
“啊？”
“好。”喜儿一时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她跟着皇后太久，已经忘了皇后曾经的模样了。
不多时，皇后宫里来了两个女乐师，皇后一袭红衣，跳了曲《胡笳十八拍》。
悲伤婉转的乐声，凄凉落寞的人儿，皇后宫里的宫女内侍们也都不禁潸然泪下。
他们哭皇后十几年青灯古佛，也哭自己生来为奴。
皇帝从御书房出来，便听到了这哀怨的《胡笳十八拍》。
“这是哪个宫里的乐声？”皇帝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德，沉声问道。
“回皇上，听声音，像是翊坤宫。”王德听着《胡笳十八拍》，一猜就知是皇后。
当年皇后滑胎后失宠，也是日日跳这《胡笳十八拍》，让人每每听来，都不禁心生怜悯，可惜了这被皇帝关在深宫大院的京都第一美人。
墙外头的麻雀闻见乐声，都忍不住驻足翊坤宫，可唯独皇帝，皇后心心念念的人，硬是铁了心不去看她，生生让这翊坤宫，过出了冷宫的感觉来。
皇帝听了王德的话，抬脚朝着翊坤宫去了，他身后就跟了个王德，还不让他出声，由此，皇帝站在宫门口看着跳的悲切的皇后时，皇后宫里的宫女内侍们也都没有发觉。
十几年了，皇后再跳《胡笳十八拍》，终是等来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皇后一曲跳罢，脱了力一般，摔倒了地上，吓得一旁的宫女内侍们全都跑了上去。
皇帝见状，也连忙抬脚进了翊坤宫，“让开！”
他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皇后，冷冷地喊了一声。
“皇上！”宫女内侍们闻言，赶忙跪成了一片，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皇帝没管这跪了一地的下人，他蹲在皇后身前，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皇后因过于悲切晕了过去，皇帝看着手里的人儿，脸色苍白得很，身子也轻得恍若无物。
他看着这一身红装，突然想起来了当年第一次见皇后的时候。
初见时，皇后还是丞相府的嫡女，她自及笄后，便一直有“京都第一美人”的名号，每日想去丞相府提亲的人，能排到城门口。
皇帝当年还只是个王爷，对于声名赫赫的皇后，他自然也想要一睹芳容。
因此，他趁着宫里办宴会的时候，跑去偷看丞相府的嫡女。
他藏在御花园里，看见河边一袭红衣的女子，惊为天人，更是在心里头给皇后取了个红衣妖精的名号。
那时候的皇帝，也真真是把皇后放在心尖上，他求娶皇后为正妃，每日变着法的逗她开心。
后来，皇帝继承了皇位，她便被册封为皇后。然而，封后以后不过月余，皇帝便被满朝文武逼着纳了满后宫的佳丽。
两人成亲四年后，皇后终于怀上了龙种，皇帝欣喜若狂。
然而天不遂人愿，皇后意外滑胎，而后再不能生育。
皇帝初见余淑妃时，也觉得惊为天人，自那以后，他冷落了皇后，夜夜留宿余淑妃宫里。翊坤宫的红衣妖精再也不穿红衣，终日不施粉黛，将自己关进了经房，一关，便是十多年。
如今，佳人再着红装舞，却是心灰意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