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阳传达的旨意几乎是同时也到了沈修御耳朵里。
“陛下恐怕也是得知了杨立恒暴毙的消息,加上朝堂之中不可忽视的压力,才不得不有这样的决定吧!”
洛染见沈修御从一早起床到正午都心不在焉,时常拧眉望着窗外在思索什么,以为他是在忧心皇帝的口谕。
听见洛染语带关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修御微微转身,侧眸对上了洛染带着满满忧虑的水眸。
沈修御不动声色地调整好了表情,他微微勾唇一声浅笑,然后走上前,轻轻将人揽入自己怀中,“无碍,我并非在担心此事。”
“那你为何……”
“修御,你也收到旨意了吧,父皇在催我们回京,你怎么还未出发呢。”
洛染正要详细询问,这时一道刺耳的男声突兀地插入其中,硬生生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见过太子殿下。”
一众人躬身向来人行礼。
正是沈承煦。
听到沈承煦方才的话,沈修御面色不改,淡定从容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多谢太子关心,本王正要同洛洛简单收拾一番离开。”
见沈修御如此从容淡定的反应,沈承煦眸色渐深,垂下的眼帘遮挡住了深沉的情绪,无人知晓他此刻心底所想。
“是吗,那倒是本宫多虑了,还以为修御会因为线索断送在了你那忠心耿耿的侍卫长手中而大发雷霆呢。”
沈承煦指的便是赵丹把杨立恒弄死一事,说话间,他面上爬上了一抹淡淡的讽刺,“那日若是由本宫来审问那杨立恒,想必也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修御,有些东西,若是没有那个能力,便不要强行揽到自己身上,否则,结果只会非常难看。”
闻言,沈修御轻轻一挑眉,听出沈承煦的嘲讽,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淡笑。
“太子这话可真是有意思的紧,先不说杨立恒是你手底下的人,你把他带回去审问是否有包庇的嫌疑,就单是为了太子的身体健康着想,作为皇弟,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操劳此事。”
沈修御说的虽然好听,可是字里行间都隐约带着意有所指,仿佛看透了某些真相一般。
“沈修御,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会枉顾真相,替那个对我行凶的杨立恒开脱!?”
“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您是我朝太子,对我朝法律条文自然都倒背如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然是比我更加清楚,怎么可能会包庇那样一个凶徒呢,于情于理来说,都不合适啊。”
沈承煦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恨不能直接把自己面前这个人给碾碎,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
“好,好好!”他连连说了好几声,被沈修御给气得头脑发热,过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要如何跟京中百姓交代去吧!你以为现在在我面前逞逞威风就万事大吉?别做梦了。”
言罢,沈承煦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杨立恒事件不了了之,在皇帝的口谕之下,一行人也不得不连夜赶回京城之中。
甫一回城,洛染就隐隐察觉到这皇城之中的气氛有些古怪,挨家挨户都紧锁门窗,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街上却是空旷无人,如此一来便显得那些悠悠随风而晃动的红灯笼有些诡异。
像极了那些鬼片里的某些场景。
洛染心中默念了一句,恶灵退散,手中的拳头却下意识攥紧。
“呼……”
一阵夜风吹拂而来,洛染只觉身上被吹得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把车窗幔布拉了下来。
“今日为何如此古怪!”
洛染记得,往日这个时间点,正是开启繁华绚丽的夜色繁景的开场,这之后才是展现这个朝代繁华生活的绝佳时刻,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穿梭其中,伴随着小贩叫卖的声音,男女老少都会光顾,汇成了皇城之中一副热闹繁忙的画卷。
隔了几道巷子,建筑的样式以及装潢逐渐变得考究起来,更多了几分优雅、清幽,环境优美,又不失繁忙。
所谓的花街柳巷也分了档次,这处便是出了名的“雅致”,每日都会有数以百计的人来这里一掷千金。
不少达官贵人都来过此处。
可如今,整个皇城之中安静的像一座死城一般,失去了往日繁华热闹,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一路上,只有沉重的车轱辘与地面相接之声,以及“哒哒哒”的马蹄。
洛染和风清公主坐在一辆马车之上,二人现在都发现了外头的不对劲。
“这该不会是沈承煦搞的鬼吧!”
洛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轻呼出声。
“承煦?这和承煦有什么关联吗?”
风清公主知道的内情不多,忽然听见洛染那一声,一时便有些困惑。
“这……”
洛染懊恼不已,自己在沈修御面前随性惯了,怎的在风清公主面前也没了礼数,如此口直心快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沈承煦到底还是风清公主的侄子,自己暗地里这么揣测沈承煦,终归是不好。
“姑姑,我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半路上忽然提出修整,要我们先行回京,这样的举动总有些古怪。”
他们一行人离开凤宸山之后,太子却忽然以一个奇怪的理由驻扎在了城外几十里处,说是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承煦那个生龙活虎的劲儿怎么也不像是虚弱不堪。
再退一万步说,马车之上非常平稳舒适,现在没剩下多少距离,他稍稍坚持片刻,也是能顺利抵达皇城。
“不用紧张,我又没有责怪你,不过,你说得对,承煦现在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那个孩子了……”
风清公主说到这里,表情变得有些黯然,曾经那样小小年纪气度不凡的沈承煦,怎会几年不见,变化竟如此之大,再也找不出当年的影子。
“笃笃笃。”
前方的车夫忽然轻轻叩了叩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