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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墨宝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晏安这才道明来意。

  “学生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老师。学生的岳丈,不日即将迎来五十寿辰,学生想求老师一副墨宝,作为贺礼。”

  面对晏安的请求,颜纲略作思考,才道:“你与书院有大恩,身为院长,自然不能无所表示,除了让我代笔之外,可还有其他的要求?”

  晏安从座椅上起身,躬身行礼道:“学生别无他求,身为书院的学生,当日之事本就是份内职责,今日冒昧前来,求老师一副墨宝,已然是有所失礼,岂敢还有他求?”

  师生一番对话,却是将当初文会之事,做了了结,今日之后,晏安将不会再以文会之事来要求书院帮助他。

  只是一副墨宝,于颜纲来说,反倒是觉得这样的谢礼有些轻了。

  “我那岳丈也是学问大家,等闲笔墨定是看不入眼的。他又更喜欢研究道家学问,学生家中恰好有一篇这样的文章,思来想去,整个淮州城也只有求到您这里,才能达成学生的心愿。”

  晏安说话间,从身上取出了誊写版的《逍遥游》,递到了颜纲的手里。

  “逍遥游?”

  颜纲看了一眼,他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篇文章,尽管他对道家学问的研习并不深入,但眼下广为流传的一些道家名篇,他还是读过的。

  带着几分好奇,颜纲继续看了下去。

  晏安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颜纲才放下了手中文章。

  “是一篇可以传世的好文章,老夫代笔反倒是沾光了,只是这庄周是何许人也,能写出这样的佳作,当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为何从未听说过?”

  颜纲看向了晏安,眼神中有着些许疑惑。

  “这人学生也不知道,这篇文章是前几年,一个游方的文人,在我家吃了一顿饭,因身无分文,付不起饭钱,遂留下此篇文章,冲抵饭资。”

  晏安把事先编好的故事,说了出来,道明了这篇文章的来历。

  颜纲似乎是相信了晏安的话,又把目光看向了文章,片刻后站起了身子,说道:“今日难得一篇好文章,既是你所求,老夫也来了兴致,那便为你代笔一次,备墨吧。”

  见颜纲终于答应了,虽说在预料之中,但晏安心中还是升起一股喜悦,当即把带来的空白卷轴拿了过来,在书桌上展开,又退到一旁往砚台中加水添墨,细细的研磨起来。

  颜纲看了一下卷轴的长度和宽度,又看了看手中文章的长短,随后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脑海里布局推演接下来如何下笔。

  等到晏安准备好了墨,颜纲也睁开了眼睛,拿起了笔架上的一支碧玉狼毫笔,浸染了墨汁。

  颜纲是饱学鸿儒,书法上也颇有造诣,尤善行书。

  虽然年纪大了,但下笔依旧苍劲有力,如龙游蛇走,虎奔豹跃。

  晏安在一旁适时地挪动着卷轴,让颜纲的面前始终留有空白,好让其肆意的挥毫泼墨。

  两人之间的配合十分的默契,颜纲一口气写完了全文,长长的卷轴铺开,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真是畅快,好多年没有这样写字了,当不辱没这篇文章。”

  颜纲看起来面色有些红润,气息也稍微急促了一些,不过倒是显得很高兴。

  “老师过谦了,您的字也让这篇文章增色不少,相辅相成,这副墨宝也算是当世珍品了,看的学生都想自己留下来了,不知您老可否再写一副?”

  “去去去,少拍马屁。”

  颜纲笑骂了一句,说道:“还差一个落款,我来补上。”

  晏安就看见颜纲在画轴最后的空白地方,写上了几行小字:景仁七年,六月十六,吾应学生晏安所请,书庄周之文以作寿礼,赠晏安之岳丈恭王李延宗。

  写完这些,颜纲把手中的毛笔,放回了笔架之上,拿出了他的私印,盖了上去。

  晏安毫不怀疑,这副墨宝完全是可以作为传家宝,一代代延续下去,若是到了哪一代不争气,家产败光了,只凭这一副字,也能卖出不菲的价格来,以解燃眉之急。

  “等一等吧,墨汁还未干,莫要着急收起来。”

  颜纲坐回了椅子上,晏安也颇为机灵的到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接过茶水,颜纲喝了一口,气息渐渐平复下来,说道:“刚才你说并未怠慢学业,还有心今年的科考,这是好事情,年轻人该有这份争上之心,眼下距秋闱还有两个多月的时光,学业上若是有不解的地方,随时可来找老夫。”

  听了颜纲这番话,晏安大喜过望,这位可是当年的科举状元,其后也曾主考过礼部举行的省试,对于科举考试的内容,其见解绝非一般大儒可比。

  随时都能来请教,这可真是堪比入室弟子的待遇了。想来是这位老夫子觉得,只这副墨宝用来偿还当日文会上发生的事情,略显薄淡了一些,所以才又给了这样的承诺。

  “学生谢过老师!”

  晏安发自肺腑的道了一声谢,在宁朝,科举取士眼下已经是最主要的官员选拔方式,他虽无意于官场,但是却认为考科举是极为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他曾想到一句话:核武器这种东西,没有和有而不用,是不同的概念。

  放到眼下宁朝的现实,倒是可以改为:科举这东西,考不中和中而不仕,是不同的境地。

  自武、景、宁三朝以来,五百余年的时间,文风日盛,而本朝的文风尤胜过前朝,文人地位很高。

  晏家本是商贾之家,若他能够金榜题名,名次倒也无所谓,只要在礼部留了名,要不要做官,大可不必详论,届时晏家的地位就可水涨船高,外人必不会再以单纯的商人之家来看待晏家,于晏家自身的发展壮大,自是大有益处。

  “学问一道,精于勤而荒于嬉,你当时刻勉励之。”

  颜纲有劝诫了一句,晏安躬身受教,此时墨汁由于天气炎热,也已经干了,晏安小心的将写满了字迹的卷轴收了起来。

  “老师,这坛宴仙酿,是我家酿制出来的新酒,入喉辛辣,味道浓烈,您闲暇之时,不妨小酌几杯,学生告辞了。”

  这年头学生常以酒、腊肉之类的东西,当做礼品,送给书院的夫子们,一来既表现了尊师重道之意,二来也不会被人说些不好听的话,除了这些之外,若是有好的文章书画之类的东西,也可孝敬师长,总之送礼遵循一个规矩,不宜铺张浪费,若是拉一车真金白银过来,夫子们不仅不会收,反而会把学生赶出家门,免得被污了名声。

  “你有心了,这酒老夫就收下了。”

  晏安见颜纲轻轻颔首,便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带着画轴从书房里退了出来,沿着来时的道路,折返回去。

  一本私人珍藏的《春华秋实》,一副颜老夫子手书的《逍遥游》,这次寿礼应当足够了,总算能放心了。

  晏安出了书院,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去的时候,离开书院没多远,与一辆装饰豪华的车马,擦肩而过。

  那豪华的车马,身上悬挂着淮州富商宋氏的标志,也在书院门口停了下来,从上面出来一人,穿着书院学生的服饰。

  宋思文看了一眼离去的晏家马车,问车夫道:“离去的人是哪家的?”

  驾车的车夫,看了一眼,回道:“公子,是晏家。”

  晏家?晏安?

  宋思文望着远去的马车,在烈日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才转身进了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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