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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晏家

  晏安原路折返,不多时就来到了府宅大门。

  就看见那门房坐在竹椅上,右手悠闲的摇着蒲扇,左手拿着一瓣西瓜,正吃得畅快,而大虎则是在站在阴凉处,用双手扇着风。

  招呼了大虎一声,主仆二人并未在郡主府多留,回到家里的时候,时辰还未到正午,但天气已然热了起来。

  晏安躲进了屋子里,喝着从水井里取出来的酸梅汤,坐在书桌前,翻开了那本《春华秋实》。

  这是他要献给恭王的贺礼,总得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即便是做做样子,也得有几分真才实学,哪怕是到时候恭王若是来了兴趣,想要与他交谈几句,他也能应付过去。

  这本道家典籍,成书于本朝太宗年间,距今已有百年光阴了,晏安粗略的翻看了一遍,书中包含了十五篇文章,但并非同一人所写,每篇文章的最后,都标有作者的姓名,而编纂这本书的人则是高祖年间的一位久试不第的落榜书生,心灰意冷之下,弃儒从道,于晚年编纂了这本书籍。

  李云澜给他的这本书籍,并非原本,应当是抄录本,只是不知从何处寻得。

  晏安记下了李云澜这份人情,日后是要还回去的。

  随后,他静下心来,从第一篇文章开始细细的阅读。

  等到十五篇文章都看完一遍后,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已经西下,天边云霞似血。

  一架马车停在了晏家门前,先是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富态,随后是一位妇人,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这就是今日去查看庄务归来的晏安父母晏承年与丁秀娥。

  两人下了马车,一路到了正厅。喝了一口茶,稍作休息,缓解了忙碌一天的疲乏,丁秀娥向一旁伺候的丫鬟问道:“今天,少爷都做了什么事情?”

  “回禀夫人,少爷与往常一样,先是晨练,吃完朝食之后,去了一趟郡主府,回来之后就在房间里看书,并无其他要事。”

  丁秀娥听了之后,将伺候的下人们都挥退了出去,正厅中只留下她和晏承年。

  “老爷,安儿为何会突然去郡主府,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家乃商贾之家,虽说有晏安在江山书院读书,但是尚未取得功名,在外人看来依旧算不得读书人家。

  虽说本朝农商并重,但商贾之家的地位,相较于以前,也只是稍有些改善罢了,官宦世家、书香门第这样的高门大户,依旧看不起商贾。

  能与清贵人家结亲,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晏家来说,却是有苦难言,嫁过来的是恭王之女,根正苗红的郡主,岂是一般权贵人家可比的。

  起初这门婚事,晏家是不敢接下的,可是恭王意决,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顺从。

  自从李云澜嫁过来之后,虽说只偶尔过来问安,就已经让他们坐立难安了,其实依着他们的意思,最好是别过来请安,大家不相见才好。

  “应当不是什么大事,眼下府中风平浪静,一片祥和,不像是有大事情发生的样子。你也不用多想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问一下安儿。”

  晏承年从商多年,也经历过一些风浪,是以更稳重一些,说的都是老成持重的话。

  不多时,夕食备好,自有府中丫鬟前去请晏安过来用饭。

  “爹、娘,今日出城查看庄务,一行可还顺利?”

  晏安来到偏厅,见父母已经归来,圆桌上也摆好了菜肴,坐下来后先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都好,一路顺畅,农庄的事务也无差错,今年光景不错,收成不会太差。”晏承年欣慰的说了此行的经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那这是好事情,看来咱们家今年的收入要超过往年了。”

  “这些事情,你无需担心,有我和你父亲打理着。我听下人们说,今日你去了郡主府?”

  没说两句话,丁秀娥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郡主府的事情。

  晏安并不意外,但凡任何事情牵扯到郡主府,他的这位娘亲,就显得十分焦虑。

  “娘,你不用这么担心,郡主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郡主今天叫我过去,是因为恭王的五十寿辰要到了,她叮嘱我不要忘记了,到时候我们两人是要回去贺寿的。”

  听到其中的缘由之后,晏承年和丁秀娥都放下了心口上石头。

  “老爷,这恭王府是淮州城最大的权贵之家,我们又是姻亲之家,他的寿辰该送些什么才好?”

  丁秀娥才刚刚松了一口气,转眼间又苦恼了起来,晏承年听了这话,也紧皱眉头,道:“现如今也只能重金求购了,花费大一些也顾不上了,总之不能寒酸,丢了脸面,否则以后受苦的可是安儿。”

  晏安急忙开口,打住了晏承年的话语,说道:“爹,寿礼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你们二老就不用担心了。”

  “准备好了?准备什么了?”丁秀娥诧异道。

  晏安道:“恭王偏爱道家学问,是以郡主就搜罗到了一册道家典籍,说是恭王也没有,到时候让我当做贺礼,这份礼物够份量了吧。”

  “这倒是不错,恭王是皇室不假,但也是学问大家,在淮州城也是颇有名望的,送他这样一本典籍,倒也合适,亏得郡主心思灵巧,解了我家一个大的麻烦啊。”

  晏承年心思灵活,转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情背后的深意,晏安也是十分的佩服。

  不过,《春华秋实》这本道门典籍,晏安今天看完了之后,心中反而有些不满意。这本书籍,就胜在里面的文章,都是恭王没看过的,可让人眼前一亮,有些新鲜感,但若是真的读下去,就会发现这些文章的水平一般,这还只是他的理解,若是在恭王这样的学问大家眼中,恐怕文章水平还要往下降降。

  这些想法,他并没有说出来,一则是担心自家的父母会忧思过度,有伤身体,二则是他已经有了初步的解决办法。

  既然恭王喜爱道家学问,他脑子里好歹也还有几篇这样的文章,都是这个时空从未出现过的,至于文章水平,自然是无须担心,难办的是得想好怎么解释这些文章的出处,以他的水平,自然是写不出来的。

  和父母用过夕食之后,晏安出门散会儿步,这才回到他的庭院之中。

  此时皎月高悬,群星隐退,月光如轻纱一般笼罩着万事万物,晏安依靠着栏杆,仰头看着圆月,脑海里还在盘算着寿礼的事情。

  经过一番考量,他打算请一位书法造诣颇深的人,把他记忆中的一篇文章写下来,写在画轴之上,与《春华秋实》一并当做寿礼,献给恭王。

  《春华秋实》毕竟是李云澜替他寻来的,若是因为自己有了更好的文章便不送出去,恐怕会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反而不美。

  做了决定之后,晏安回到书桌前,摊开一张洁白的宣纸,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在烛火之下,开始默写记忆中的文章。

  他打算选取庄周的《逍遥游》一文,这篇文章可算是庄子的代表作,无论是从文字的本身,还是其中蕴含的哲理,都说得上是道家学问中的精品之作。

  晏安自己也十分喜欢这篇文章,空闲的时候会时常的翻看,所以能够十分顺畅的默写出来,随后又根据两个时空的差异,在不影响文章水平的前提下,稍作修减,至于实在不能动的地方,他选择了保留,万一恭王问起来,他也想好了说辞。

  做完这些,他才吹灭了灯火,宽衣上了床榻,不一会儿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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