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陶光勇的这种狡黠行为,陈明宇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还很欣赏他!
如果陶光勇是一个只知道低头拉车,却不知道抬头看路的人,那么陈明宇只是觉得他挺不错,但却不用重用他,但是在陶光勇表现出来了自己也会抬头看路的那一面之后,陈明宇便可以考虑考虑重用他了。
当然,是否真的重用他,还需要再对他进一步的考察才行。
陈明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语气玩味的说道:“插一句题外话,光勇,你能说说你为什么早就干够这个工作了吗?”
陶光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因为我在金山镇虽然是党委书记,但是我却只有党委书记之名,却没有党委书记之实!金山镇真正的党委书记,其实是郭田坤!郭田坤仗着有县领导的庇护,在金山镇做了很多违反纪律的事,甚至还做了一些与民争利的事情,我对此却完全的无能为力!既然当官不能为民做主,那还不如回家卖红薯!既然封建官僚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作为新时代的党员,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这幅慷慨激昂的话之后,陶光勇并没有感到那种一吐胸中闷气的快感,反而心情非常复杂!
其实陈明宇猜的一点都没错,陶光勇确实是把陈明宇当成了一个明主,所以才在激动之下,决定亮出自己的底牌!
他给陈明宇说的这些,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投名状!
实际上,陶光勇也知道,陈明宇才刚刚来通县履新,他跟陈明宇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接触,他本不应该这么着急的就亮出自己的底牌!稳妥的做法是他应该再观察观察陈明宇,进一步确定陈明宇就是那个自己苦苦等待的明主之后,再亮出自己的底牌才对。
但是,陶光勇已经隐忍了太久,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且,今天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陈明宇现场逮住了郭田坤等人在上班时间聚在办公室里打麻将,这势必会让陈明宇非常生气!趁着陈明宇的气头上说这件事,自然是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另外,陶光勇其实也已经打听过,在陶东送陈明宇到通县履新的当天,县委办主任纪小南就当着陶东、欧季泉等几个县领导的面,特意表现了一下他跟欧季泉的关系密切,这无疑就是在给陈明宇一个下马威!
陈明宇既然能年纪轻轻就担任如此高位,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对于欧季泉和纪小南的这种表演,陈明宇肯定也会非常气愤!
所以,这也就给他指责欧季泉庇护郭田坤提供了背景支持!
当然,陶光勇虽然向陈明宇抛出了自己的底牌,但是他却也没有把所有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抛出来,而且在用词上,他也非常讲究,简直就是字斟句酌了。
比如,他只是说郭田坤仗着有县领导的庇护,做了很多违反纪律的事,甚至还做了一些与民争利的事情,但实际上,他所知道的郭田坤所做过的事情,比这还要严重的多!
另外,他只是提到了欧季泉对郭田坤的庇护,而没有多说欧季泉的问题,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
现在,他已经把底牌翻给了陈明宇看,接下来,就看陈明宇会有什么反应了!
陶光勇紧张而又激动的等待着。
不过,最终的结果却让陶光勇非常捉摸不透,因为陈明宇只说了一句话:“当官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遇到点挫折其实是很正常的,你可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撂挑子啊。”
听了陈明宇这句话,陶光勇心中十分的疑惑不定,他完全搞不懂陈明宇这是什么意思!
从陈明宇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来看,好像陈明宇并没有听明白他刚才这番话的意思,似乎陈明宇单纯的认为他是遇到了挫折在发牢骚而已,而且还说了几句安慰他的话。
但是,陶光勇又觉得,以陈明宇的级别和阅历,他不应该听不懂自己的话,也不应该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那么陈明宇为什么不给于自己一个明确的回应,反而说了这些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话呢?
是陈明宇没有接受自己的“投名状”吗?
还是,陈明宇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再或者,陈明宇是想再考察考察自己?
不管怎么样,陶光勇都感到十分心慌!
这就像是他在跟陈明宇进行一个赌局,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了,而且他还把自己的赌注都压上了,但是陈明宇却没有翻自己的底牌,还说这局牌就先到这儿吧!
这种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了出去,等候别人裁决,而自己有丝毫不知道对方意图的感觉,让陶光勇感到十分难受,就好像是心脏悬在了半空,无法落地一样的那种空落!
但是,陶光勇却又不能做什么,他自然不能去进一步询问陈明宇的看法,他能做的,就只能是耐心等待着陈明宇的翻牌了!
于是,陶光勇只好不无失落的说了一句:“是,陈书记。”
陈明宇看着陶光勇的这幅失落样子,不禁暗笑了一下,其实他当然看明白了陶光勇的意图,但是他绝对不会向陶光勇一样,立刻就翻了自己的底牌。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对陶光勇的了解太少,所以对他不能完全信任,他现在还无法判断陶光勇亮出的这张底牌到底是真正的底牌,还是他的一种作弊手法。
陈明宇向来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的。
况且,他又不着急。
他才刚来通县没几天,时间多的是呢。
他暂时不想再跟陶光勇聊这个话题了,于是,他站了起来,走到一盆月季树做成的盆栽前,看了看,称赞道:“这个盆栽挺不错,从哪儿弄的?”
陶光勇对陈明宇把话题转移到了盆栽上十分失望,却又不能不回答,便说道:“这个盆栽其实是我自己侍弄的。”
“你自己弄的?这几个都是吗?”陈明宇惊讶的问道。
“对,这几个都是。”陶光勇道,“我没有其他的爱好,只喜欢侍弄盆栽。不过,我不会因为盆栽耽误工作,我都是在工作之余才侍弄侍弄盆栽,也算是我的一种休息方式吧。”
陈明宇笑道:“侍弄盆栽可是一个很好的休息方式啊,而且是一件雅事,不错!不错!”
陶光勇道:“陈书记,你要是相中了哪盆,我送给你。”
陈明宇道:“这是你精心侍弄出来的,我怎么好夺人所爱?”
陶光勇笑道:“我侍弄的这些盆栽,平时没几个人欣赏,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喜欢这些盆栽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陈书记,真的,你看看喜欢哪几盆,我给你送过去。另外,我家里还有不少,如果陈书记哪天有时间了,欢迎陈书记到我家里去看看。”
“是吗?那我找个时间可真得过去看看。”
“太好了,这可是我们家的荣幸啊!陈书记,如果这儿有你喜欢的,那我就先给你送过去几盆,等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看到其他喜欢的,我再送给你啊。我这些盆栽本来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这次能得到陈书记的垂爱,不但是我的荣幸,也是它们的荣幸啊!”
陈明宇听了陶光勇的这番话,并且了解到他会侍弄盆栽之后,更加断定他是一个心思细腻,内有乾坤的人了!
那种只知道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泥腿子书记”可不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于是,陈明宇笑道:“既然你盛情难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盆月季盆栽,我就觉得不错。怎么样,光勇,舍不舍得忍痛割爱?”
陶光勇呵呵笑道:“陈书记说笑了,这绝对是我的荣幸啊!这样吧,陈书记,今天下午,我让车给你送到你办公室去,怎么样?”
陈明宇点点头,道:“行,就送到我办公室去吧。另外,你最好再把日常如何侍弄这盆栽,比如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喜欢光照啊,还是喜欢阴凉啊之类的给我写一写。这个盆栽在你这儿长得这么好,如果去了我那儿之后,却变得萎靡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陶光勇笑道:“其实侍弄盆栽也很简单!这样吧,陈书记,我把一些日常需要注意的问题写下来,你简单看一看。不过,陈书记,你的工作这么忙,平时估计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侍弄这些东西。要不然,我以后去县里开会,或者是向你汇报工作的时候,就顺便过去侍弄侍弄盆栽,行吗?”
陈明宇笑道:“你这是不但管送,还管后期服务啊!行当然是行,不过这可就要辛苦你了!”
陶光勇心里很高兴,既然陈明宇同意了这件事,那就至少说明陈明宇并不排斥他,或许,陈明宇是想多观察观察他,所以才没有立刻翻开底牌的!
以后,他可以借着去陈明宇的办公室侍弄盆栽之便,多多跟陈明宇接触,正好让陈明宇多多观察他,争取尽快看到陈明玉的底牌!
于是,陶光勇高兴的说道:“一点都不辛苦!能为陈书记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
陈明宇微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我刚才让他们几个写检讨呢,他们应该写的差不多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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