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云舟被一家人赶出家门,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
叶微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家里,如果云舟没有去找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叶微然低着头,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笑。
“一直觉得愧对于你,如果当初不是我,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悲剧,云舟,你这样不计较,反而让我心里怎么都过不去。”
云舟宽慰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都忘记了。”
叶微然知道云舟这是在安抚她,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些,是很难过去的呢。
当年,她刚刚失去知凡,情绪很不稳定,整天精神恍惚,一天,她一个人出去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云舟他们担心她,去找她,正是因为出去找她,让云舟错过了他父亲的自最后一面。
这也正是这些年来,她一直对云舟有所愧疚的原因。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怨在心里,可是后来想明白了,一切都是天注定。”
云舟笑的很温柔,却是这份温柔,让叶微然心里有了痛意。
“眼角膜捐献者找的如何了?”她问。
云舟笑的温和。
“还在寻找中,没事,慢慢来。”
叶微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云舟说的云淡风轻,可寻找眼角膜若真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也不至于让云舟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从见天明。
叶微然担心云舟,可也的确如云舟所说,有时候,着急是没有用的。
叶微然在病房待了几个小时,陪在云舟聊一下无关紧要的话题。
在叶微然最后走的时候,她听到云舟问她。
“你跟陆璟言……还好吗?”
叶微然脚下步伐停住。
她看着云舟声音温浅。
“我挺好的。”
没有说陆璟言如何,也没有说他们的关系如何。
她只是说,她很好让云舟不要担心她。
云舟笑了。
他坐在病床上,笑的很温柔。
“知凡的事情……你跟他说了?”
叶微然摇了摇头:“没有呢。”
“不准备告诉他吗?”
叶微然静声道:“还没有想好,再等等看吧。”
云舟笑了。
“好了,回去吧。”
“真的不需要我在这里陪着你几天?”
“不用,回去吧。”
“那我有时间又来看你。”叶微然说。
云舟回了一句
“好。”
叶微然开口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
“云舟,一直觉得很抱歉,我也一直在想,能给你什么,但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给你。我一直回避跟你见面,也是觉得对不起你。”
“我知道,不必放在心里。”
叶微然看着他,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我走了。”
“好。”
……
从病房里出来,叶微然就看到了韩默。
韩默在不远处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
“终于来了一次。”
叶微然噙着笑走过去。
“韩默姐。”
“嗯,云舟怎么样?”
“聊了一会,我看他有些累,也就出来了。”
“要回去了吗?还是多待几天?”
叶微然说:“回去了吧,反正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回去吧。”
“也倒是。”
韩默跟她并肩走在一起。
“云舟这一年来身体很差,大大小小的感冒反复,再加上眼睛的问题,他的心情一直是郁郁寡欢,我很担心他的情况,打电话让你来是希望你能够让他心情有点变化,有些许的好转也好。”
“嗯。”她低着头,应下声来:“我知道。”
韩默问她:“聊的怎么样?”
“没聊什么,就是说了一下近况,还说了一下关于眼角膜发展的事情。”
提到这个事情,韩默叹息一声。
“一直在寻找,但是真的找不到,我们也很着急,他的情况确实有些糟糕。”
韩默说到这里,看了叶微然一眼。
“我想,他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这段时间情绪很低落,我们都很担心。”
叶微然心里又何尝不担心。
“我让我小姑姑帮忙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着,没有其他办法了。”
“只能是这样了。”
走出医院,韩默对叶微然说:“走吧,去我那里,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叶微然摇摇头。
“我订了晚上的机票,要回邺城,就不去你那里了。”
韩默惊讶。
“这么快?”
叶微然点点头。
“陆璟言病了,我来的时候也还没有康复,我心里有些担心,还是回去吧。”
韩默听到她这话,脸上带起笑来。
“这段时间,你们相处得挺好的啊,你都已经如此放不下他了。”
叶微然有些不大自然的应了声。
“日子总要往下过,而且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日日生活在一起,有些感情总会改变的。”
这话说的直接,韩默惊得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所以说,是真的想要一起走下去了?”
叶微然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我也还没有想好,但是总归得有一个好的态度,才能朝着好的方向走去不是。”
韩默想着也是。
不过既然叶微然说出这些话来,自然是动了感情了。
“说来也好,你跟陆璟言走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能继续往下走也是不容易的。”
叶微然不说话。
好多的话她还没有思量好,所以没有办法说清楚这些事情。
“既然你着急回去看他,我也没有好挽留的话,回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叶微然点点头。
送她到了机场,韩默还想送她进去,叶微然却淡声拒绝。
“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回去吧,下次来温哥华,我又提前告诉你。”
“既然这样也好,那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叶微然下车,目送着韩默开车离开。
韩默却久久不曾离开。
叶微然察觉到她有话想要说。
“韩默姐,你跟我,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韩默脸上浮现出笑意。
“也没什么,就是想要问问你,我之前给你的药还在吃吗?”
叶微然愣了愣。
“嗯,还在吃着。”
“那药伤身体,你跟陆璟言既然决定走下去,不要再接着往下吃了,毕竟身体重要。”
叶微然点点头,神情松下来。
“好。”
韩默得到回复,转身离开,叶微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在沉思着那药。
在决定跟陆璟言结婚的时候,她找韩默拿了长期稳定心神的药,她之前有严重的失眠症,如果不吃药,她怕情况会被陆璟言察觉出异样来。
当时药给她的时候,韩默就说过那药会有很大的损伤,她听在耳边,但别无他法。
现在跟陆璟言的情况逐渐好起来,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像一开始那样。
或许,把药停了,也挺好的。
……
飞机降落在邺城机场,叶微然走出来,在机场大厅,原本想要打电话给陈瑶让陈瑶来接自己。
可手机刚拿出来还来不及打电话,陆璟言的电话就拨进来。
叶微然拿着手机,没有动作。
这是她去温哥华到现在,陆璟言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接起电话。
里面传来陆璟言低沉的嗓音。
“在哪里?”
叶微然看了一下:“机场大厅。”
“具体位置?”
叶微然觉得有些奇怪:“你问我具体位置做什么?”
“问你你就说,叶微然,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叶微然:“……”
她没有再跟他倔强,直接将自己现在的具体位置告诉他。
“站在原地别动。”
只听到这么一声,陆璟言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叶微然原本没放在心上,迈动步伐的那一刻,却又情不自禁的停下来。
她也不知道那一刻是怎么了,就是想要听陆璟言的话,就是想要站在原地等他。
……
陆璟言是在十分钟后见到叶微然的,她身着黑色大衣,脚下踩着高跟鞋,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
人群中,她带着口罩,低着头,饶是如此,陆璟言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虽处于人群,可她气质独特,饶是在那么多人当中,仍然具有让人一眼就离不开的魅力。
他看着她,许久,迈开步伐,走到她面前。
叶微然本来低着头发呆,突然一道身影笼罩。
她抬起头,看到陆璟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陆璟言,怎么是你。”
陆璟言握住她的手,接过他手里的包。
“不是我,你希望是谁?”
叶微然还处于惊讶中久久不能回神。
“你怎么知道我这趟航班?”他们明明一次都没有联系过的。
陆璟言宛如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叶微然,在你心里,我陆璟言就那么没用?”
叶微然撇撇嘴,也是。
他可是陆璟言耶,如果连她的这点事情都查不到,那么他也就不是陆璟言了。
她只是在惊讶,她怎么会突然来看他呢。
可是这个问题好像想了也是无济于事。
她索性也不考虑那么多。
“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陆璟言牵着她的手,朝着机场外走去。
“我给你发消息了,但是你没有看到。”
叶微然啊了声。
她低下头去找自己的手机:“不应该啊,我怎么都没有听到。”
陆璟言低低的声音传来:“好好走路。”
叶微然抬起头来,陆璟言正视前方,不说话。
叶微然却突然明白了一点什么。
她看着陆璟言,目光里带着笑意。
“嗯,好好走路。”
她应了这么一声,跟着陆璟言一起朝着机场外面走去。
坐上车回御景园的路上,叶微然发了消息给韩默报平安。
她转眸,看着陆璟言:“对了,你感冒都好了吗?”
陆璟言嗯了声。
叶微然说:“那就好。”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陆璟言电话响起,他接通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后叶微然就听到陆璟言说:“去二哥家里。”
纪淮?
叶微然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陆璟言回道:“没什么事情,二哥让我们过去吃饭。”
叶微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简单的吃饭?
应该不至于。
……
法拉利车子停在一城山水外面,叶微然跟陆璟言一起下车。
却不想,他们还没有走进去就遇到了唐文煊。
唐文煊身着黑色西装,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目光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他目光落在叶微然身上,停留许久,收回。
这才对陆璟言开口。
“来了。”
陆璟言嗯了声。
这几次见面唐文煊的态度还算好,都是兄弟,曾经的那些不愉快自然而然消失。
“最近在忙?”唐文煊问陆璟言。
陆璟言低低的说:“还好,就那样。”
礼尚往来,话落陆璟言又问了一句:“三哥呢?”
唐文煊声音慵懒散漫:“也就那样。”
三人一起朝着里面走去,叶微然一直不说话。
唐文煊时不时跟陆璟言说几句话,却是一句都不理会她。
叶微然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这么几句话,她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唐文煊这是在刻意的冷落她呢。
她一直都知道,唐文煊是乔妍初好朋友。
但是这样为乔妍初鸣不平的方式,还真是,足够的幼稚。
叶微然没有将唐文煊的刻意而为放在眼里,进了客厅后她就直接去找了黎雅淳。
黎雅淳怀孕后,很少出门,这还是那次出了意外后,她第一次见到黎雅淳。
他门坐在客厅,聊了很多,大多数都是一些消遣时间的话语。
陆璟言跟纪淮,唐文煊一起去了楼上书房,叶微然猜测他们应该是有事情要聊。
“我听纪淮说,你刚从温哥华回来?”
叶微然嗯了声:“回了一趟,有点事情。”
黎雅淳笑笑:“你去的这几天,璟言可是每一天都把纪淮他们叫出去,一连陪着他喝了好几天的酒。”
黎雅淳本是无意提起的话题,却让叶微然了动作呆住。
她看着黎雅淳,声音很浅很浅。
“他怎么会去喝酒?”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他的感冒还很严重的。
黎雅淳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那几天他好像情绪很不好,我有一次去接纪淮,看到他满面惆怅,似乎很悲伤的样子。”
黎雅淳说到这里,停了停。
“我当时还以为你们夫妻是又吵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