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喝着武夫茶,脸上轻松惬意。
老庙祝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眸变得沧桑无比,声音嘶哑的问道:
“小子,你是怎么查到狐仙跟老夫有所关联的?”
“猜的。”
顾渊笑了笑,回答道:
“我压根就没查这件事,只是刚刚见你迫不及待地要抽我血,我就想通了一件事。”
“何事?”
老庙祝问。
“你的目的。”
顾渊盯着他,笑道:
“任何人犯罪,他都有一个目的,而你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为了得到匠神宝藏?
不,你是匠神弟子,有一把极品饮血刀就足够了,宝藏对你的吸引力并不大。
更何况,绝世神兵不单单是靠锻造,而是需要强者的精神去蕴养。
不为宝藏,也不为保持武夫力量,那你的目的,或许就跟城中传闻的狐仙有关。”
说到这里,顾渊眼神变得较为复杂,轻叹道:
“因为狐仙的经历,跟你的经历极为相似……
所以我猜测,如果你不是狐仙,那么你就是在复活已经死去的狐仙。
将近十万人的鲜血,足以维持一具尸体不腐烂……
只要狐仙修炼到三品鬼修,拥有不死之躯,那它就跟你一样,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人世间里。”
“还有啊,身为匠神弟子,秉承着师尊的意志,哪怕你遇到再不公的事情,你的正义一面都会让你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
顾渊见老庙祝眼睛泛红,眼眶被水雾浸湿,知道自己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轻声道:
“我不知道狐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推测,正是因为它的死亡,你才会产生如此强大的怨念和愤恨。
从而导致精神分裂,出现双重人格,并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和操控。”
当顾渊说完这些之后,老庙祝已经掩面痛哭,傲娇的老头被人揭开曾经的血淋淋伤疤,露出了他最为悲伤的崩溃一面。
不止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活了两百年,见惯世间冷暖的老头子,依旧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候……
顾渊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眸中清澈如水,依旧带着冷静,尽量不被这股悲伤情绪感染。
他需要清醒的头脑,去分析出老庙祝的幕后黑手是谁。
“你说的没错,并且推断的八九不离十了。”
老庙祝声音带着哽咽,苦笑道:
“如果不是你在跟我清醒的心灵聊天,或许老夫永远都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
因为连老夫自己都难以置信,老夫竟然会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洗耳恭听,我们有的是时间。”
顾渊手一挥,石桌上多了几块切好的西瓜和瓜子,笑道:
“听听这两百年的故事,究竟是狗粮多,还是悲伤逆流成河。”
老庙祝轻叹一声,没有说以前的快乐时光,而是聊起了三十五年前的事情,缓缓道:
“三十五年前,西域联军破巨门关,欲分割中原。
到了天涯古城时,他们不知从哪听来这里遗留了匠神宝藏,故而拼了命也要攻下古城。
那时候,老夫遵循师尊嘱托,守护好宝藏和城中百姓,与妻子一起抵抗西域联军。
只要坚持到镇魔王过来,那么西域联军将会不攻自破。
我们已经坚守了五天,死伤无数,当西域联军收到镇魔王从东北赶来的消息之后,他们为了尽快占领古城,扬言杀我者可得万金……”
说到这,老庙祝眼中迸射出强烈杀意,心中那股恶念仿佛又要滋生出来。
但在这个心灵世界,老庙祝轻易压制住了那股恶念,淡漠道:
“杀狐仙者可得千金,并能离开古城。
当时死的人太多了,守军几乎全军覆没,人心惶惶,西域联军这一攻心计,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一些江湖人士和城中百姓商量,只要将老夫和狐仙捆起来,交给西域联军,拖到镇魔王到来之后,他们就彻底有救了……”
老庙祝嗤笑一声,又道:
“后来,老夫身为三品巅峰武夫,城中无敌手,当场毙了几个江湖人士。
若非师训在身,老夫必定宰了那几个领头的畜生!
然而,在镇魔王到来的前一天,我妻子还是死了,她只有四品初期的修为,被暗通西域联军的贼人所害。
老夫再也不报希望了,更不知镇魔王何时支援过来,只好单刀杀入联军阵营,饮尽敌血。
联军有宗师、一品高手存在,老夫即便再有能耐,也只不过三品,最终含恨陨落。”
老庙祝端起茶盏喝完,放下后,看见茶盏又有茶水浮现,又端起来喝完,摇头失笑道:
“如果镇魔王提前一天到来,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般局面了……”
老庙祝在感慨命运弄人,也有一丝抱怨。
他谨遵师命守城,最终却被城中百姓,以及一些江湖人士暗通敌军所害。
他能抱怨吗?
不能,因为他是匠神弟子,这辈子都只能谨遵师命,秉承师意。
所以他一直在压制着心中的怒意、恨意、怨念!
顾渊听完这些之后,也没心情吃瓜和嗑瓜子了,变得沉默不语。
……如果好人得不到好报,那谁还会去做好事?
在老庙祝没有制造古城血案之前,他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守城人。
他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跟古城里的一些百姓,还有那些暗通敌军的江湖人士,脱不了干系。
“看见那棵槐树了吗?”
老庙祝指着槐树,轻声道:
“古城人的吃、穿、住、用、行,都跟槐树息息相关,只要你在城中行走,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槐树,因为它是我们的信仰。
它的木材可以用来建造房屋、制作家具,能耐水湿和腐蚀;
槐花和槐果能制成染料染布;
槐豆能制酱油、醋等;
槐叶可作槐叶饼,槐花可作疙瘩饭,槐角可治痔疮、肠风、跌打损伤、瘀血肿痛等症……”
老庙祝眼眸仿佛亮起了光,笑呵呵道:
“以前我就常吃老师做的槐叶饼和疙瘩饭,可香了,咱师兄弟也没少在槐树上爬来爬去,更没少被老师训斥追打……
我还从师兄他们身上学来了顺口溜,至今未忘……
小娃娃,做钩搭,做好钩搭钩槐花。槐花蒸成疙瘩饭,吃得人人笑哈哈。”
老庙祝望着那棵雄伟槐树,忆起从前,仿佛看到曾经师兄弟几人在槐树旁打闹。
也仿佛回到当初那个时候,他在槐树下捡到了一只受伤的白狐……
渐渐的……
泪水不知何时湿了那张沟壑纵横的沧桑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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