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鼠各有道,他们的职业虽然不光彩,但他们的手段也是一代代人智慧的结晶,尤其是盗墓贼这种高危的职业,第二天早上张四没有让刘敞失望。
井里的张四拼命的摇晃着绳子,几十米深度,加上缺氧,张四也没有力气大声喊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晃绳子,即使是这样都有点迟了。
有经验的老农听到井下‘咕咚’声急忙对身边的人喊道:“快、快拉四上来,应该是出水了。”边上两个拉绳子的小伙子使出吃奶的劲,只要有水,这点力气他们还是愿意使。
张四上来看到刘敞第一句话就是:“不负所望”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就能说明刘敞这会有多高兴,可能这口井对于整个唐州来说略显的微不足道,但是却能振奋人心。
这种时候没有水更能激起老百姓的求生欲了,刘敞笑道:“你的信我已经写好了,不出意外五天后你就能收到回复。”
张四也由衷的信了,恐怕他埋在地下的列祖列宗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们张家也能脱去盗墓贼这个影响几代人的帽子,不过张四看到刘敞有些欲言又止。
“知府大人是想让我把办法贡献出来吗?其实大人不必为难,小人早已有这个打算了,其实没什么复杂的,只要多观察几遍,大家都会恍然大悟,很简单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人家谋生的手段,盗墓贼在封建社会是遭人唾弃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但刘敞还是说道:“我代表唐州的百万百姓谢谢你。”
这半天的时间里,张四已经听周围的人说过刘敞的身份了,文曲星下凡,年纪轻轻就是知府,这样的人对自己说声谢谢,张四感觉身上的骨头都酥了,对普通人来说这真的是很大的荣耀。
憋了好一会,张四说了句:“大人是一个好官,像您这样的身份还愿意跟我们这些人站在一起,草民也是第一次见。”内心更是感叹,这样的人活该人家当知府。
“曾经有人给我说,一个人把一项工作做到极致,那他百分之百是个人才,这个人估计就是你的偶像望北候,你确实聪明,他对外人严重的贱业并没有什么歧视,你选择陆家庄子确实是个对的。”
张四也说道:“草民也是在洛阳听过好多有关望北候的故事,后来有幸也见过一面,所以···。”
刘敞笑道:“我想你也经过多方求证了吧!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许你到了他那里有机会一展所长,只要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你会收获你想要的,我还要去解决引水的事,后面有人会跟你交接,好好干。”
刘敞走后很多老百姓打心眼里认可了这个和自己孩子差不多一样大的知府大人,想想张四所说的很对啊!他们是什么身份,知府大人是什么身份。
打井治标不治本,很像望梅止渴吧!人力也不允许刘敞这么做,真的要彻底解决唐州的旱灾,治本的办法有两个,一个就是老天爷给脸下大雨,第二个就是从淮河引水过来,下雨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刘敞不敢赌。
天平军虽然是厢兵,但也属于正规军,他这个唐州知府名义上是有权利的调动的,但也只有在外敌入侵时,旱灾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好说,天平军指挥使未必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天平军的指挥使叫李恭,是李谦溥的曾孙,也是出自将门世家,不过李家自李谦溥死后,李家就没落了,一万人的指挥使放在禁军里实际官职已经够高了,但厢兵,还是算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没什么存在感。
李恭见到刘敞的时候很客气,态度也很端正,因为天平军在唐州领地范围,后勤上要一部分要靠唐州提供,所以他不敢在刘敞面前摆架子。
只是听完刘敞的要求后李恭就沉思起来了,天平军按理说出军营必须要有三处的调令,可唐州大旱他是知道的,不然一向看不起军人的知府大人不会亲自上门来的。
“李指挥使是担心朝廷那边吗?我可以给指挥使写手信,你看如何,即使以后朝廷追究起来,有什么责任,李指挥使全推给我就行,李指挥使还担忧吗?”
厢兵很少有机会打仗上战场,就是训练也是稀稀拉拉,在战争时期他们主要任务就是搞后勤,就是庆历元年西北战争最紧张的时候,朝廷都没有调用一个厢兵,说白了就是农民太多,地太少,朝廷出钱养着他们。
李恭说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瞻前顾后,那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别的要求我没有,就一点,知府衙门必须承担在救灾期间天平军的粮草。”
听到李恭答应,刘敞差点高兴的跳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指挥使几时能派人开始动手,毕竟这是一项大工程。”
李恭问道:“大人想怎么做,唐州全境都要引吗?”
刘敞摇了摇头说道:“全境不可能,耗时太多了,那样的话我估计没有一个多月时间根本完不成,我的计划是靠近蔡州的地方引水,靠近均州的这边打井,两边齐头并进,还要加上老百姓的帮助,我筹划半个月时间。”
“大人考虑的很周全,天平军有一多半也是唐州人,大人的决定他们肯定会举双手赞成,今天还有半天时间,我先让他们找齐工具,明天一早我们正式开始如何。”
双方约定好了时间,李恭将刘敞送到了军营门口,临走前李恭有问道:“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中间要是下雨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刘敞神秘的一笑说道:“怎么会白费,有了淮河水,唐州不就可以灌溉庄稼了,以后若再遇到旱灾这样的情况,我们就不用怕了啊!”
留下一脸错愕的李恭,这个小知府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智慧绝对是够用,想的也够远,再想想自家的孩子,比人家还大,整天就知道走马飞鹰,和一群纨绔子弟胡闹,这就是差距啊!
所有人期盼的大雨并没有来临,在知府大人的带头下几万人主动加入了这项大开荒,这气势跟合作社时期的大生产非常像。
刘敞对渠的宽度没有太高的要求,因为谋算的再深,也要先解决眼下的困难,后面有什么想法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做。
王拱臣风尘仆仆的到了唐州后,看到唐州的现状他心都凉了,这岂止是渎职那么简单,他真恨不得现在回到京城向皇上说明前任知府的恶行。
“你们知府大人呢?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灾情,他人在那。”
衙门里的人看到钦差仪仗,就知道是朝廷拍的人到了,急忙说道:“知府大人不在,他去视察灾情了。”
王拱臣又说道:“那其他人呢?通判,教谕出来个能喘气的和我说话。”
衙差说道:“大人们都出去了,知府衙门只剩下几个看门的人了。”
王拱臣心里很生气,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提前知道了自己要来躲起来了,但是他没表露出来,平静的说道:“你带我去你们家大人视察的地方。”
衙差知道轻重,自己大人最近的种种他也有所耳闻,带着王拱臣前往泌阳县,在路途中王拱臣指着聚集的人群问道:“我已经看到过好几堆这样的人了,他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聚在一起。”
衙差说道:“回钦差大人,他们是在打井,因为以前的井里没有水了,知府大人不知在那里找了一个能人,现在可以打出水来了,就是有点麻烦。”
王拱臣特意还去看了,发现这个衙差说的是真的,因为自己这是突然检查,所以他相信唐州知府衙门不是在骗自己,而且井里确实有水,老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泌阳县,不过整个泌阳县没有休息的意思,人声鼎沸,热闹玄天,王拱臣不知缘由也没贸然的去问。
问道香味,他终于找到不舒服的原因了,原来是赶了半天路他肚子饿了。
站在田垄高处的他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人群挥动着锄头、铁锹,才思敏捷的他瞬间就知道了这些人在干什么。
这需要很大的魄力啊!而且他在人群中发现了军队的踪影,他不仅没有多想,心里还很佩服这个唐州知府,要是把自己放在他这个位置上,也不一定有他做的好。
不管灾情给唐州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刘敞这个知府在他这里得到的评分是满分,他比大宋一半以上的地方官都要做得好。
刘敞因为热把官服卷的高高的,官帽也不知道丢在那去了,靴子上全是泥土,这样狼狈的形象哪里像一个知府,若不是身上官服的颜色和图案,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辛勤劳作的普通老百姓吧!
“这是我见到为数不多的好官,能一心一意为老百姓做事的好官,就是稍微年轻了一点,不然我还真想把他调到御史台去。”
跟随王拱臣一起来的人没想到自家大人对一个小小的知府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其实还是他们境界和眼界的问题,看问题的高度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