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非最近是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自从大理回来他一次衙门都没去过,广州各个衙门也是乐的装聋子,谁会喜欢一个上司在自己头上指手画脚。
可能因为大女儿出生时他在身边的时间太短,现在小女儿出生,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一个人,应该是将对所有孩子的爱都给了小女儿。
父女二人在床上互动的不亦乐乎,反正裴佩佩听不懂女儿在说什么,他最开始很希望自己生一个儿子,后来她也想开了,女儿好像在陆家更受欢迎。
自始至终她都观察着丈夫对女儿的态度,慢慢的她回味过来了,丈夫对女儿的爱早已超过了对他们任何人,包括丈夫自己,这让她又爱又恨。
“你有陪你闺女说外星话的时间还不如来帮我看看账目,你那弟子现在也不管账了,让我一个人人一天累死累活的。”
陆子非头也不回的说道:“你那点破账有我女儿重要吗?她是我的宝贝,那些破账你扔了你看看我会不会低头看一眼。”
裴佩佩被气笑了,把薄薄的几张纸卷成团扔向了陆子非,嘴里同时还骂道:“没有这些破账,你和你女儿喝西北风去吧!说的还好听。”
陆雪瑞听到熟悉的声音咯咯的笑了起来,陆子非宠爱的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不顾一屑的说道:“你把心放肚子里,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没粮食吃了,也缺不了我女儿的那口饭。”
“你就宠她,这么小就宠的没边了,长大了我看你怎么办,只要你嫁妆多,你随便宠,我才不当那个坏人,反正女儿姓陆不姓裴。”
陆子非跟本就没听到媳妇的絮叨,女人就是事多,宠自己的女儿还需要那么多理由吗?我自己有钱我任性还不行。
朝廷的斥问文书到了广州后第一个看的人是沈括,因为这不是私信,所以沈括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顾及,与此同时还有一份杜衍的信,这个他是万万不敢私自打开的。
沈括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在看完信后彻底证实了,他在师傅回来的那几天曾对陆子非提起这个隐忧,但当时师傅没放在心上,他也就没当回事,现在看起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有道理的。
陆子非不想理会广州的事情他作为弟子比谁都清楚,为了师傅和陆家他还是硬着头皮去打扰师傅,看到师傅和师妹在一起,他就放心了很多,至少师傅在这个时候是不会发火的。
在师傅生气的目光中沈括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小师妹,陆子非先看的是朝廷的文书,沈括没有发现师傅脸色的变化,但是看完杜衍的信后,沈括很确定师傅的眼睛里的神采变了。
“信是今天来的吗?”
“是今天来的,刚到我就送过来了。”
陆子非闭上眼睛在想这件事,他觉着这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为什么朝廷要抓住这点小问题不放呢?杜衍告诉自己是朝廷对他的信任度降低了,这件事若不能完美解决,可能会影响到大理的战事。
裴佩佩听到丈夫开始讨论事情,就抱着女儿出去了,在沉思了许久之后他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你觉着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括说道:“这对师傅来说是一个不好的信号,朝廷明知道师傅你还兼任着广南东路通判的职务,这其中的意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小孩子都能想到的问题他岂能想不到,可能是因为弟子没看杜衍的信,所以师徒两人想的有出入,但他心里不是很愿意让弟子太早看到这些腌攒的事情。
“看看这个再说说你的想法,杜大人这个宰相当的非常巧妙,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看起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啊!今天趁着这个时间,你详细的给我说说吧!”
沈括看完信后才知道自己想的偏颇了,事情要比自己想的更严重,在封建时期,当一个人失去了帝王的信任,那你以后很难会有作为。
师傅是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挺重,但也经不起时时刻刻有人在你耳边灌耳风,他也知道了师傅为难的点在那了,这事对他来说还真有点难判断。
天地亲君师,皇上是排在师傅前面的,你让他说皇上的不对,好像内心还真有点过不去。忽略了皇上这件事,沈括对陆子非讲的更多的是有关刘敞在唐州、章惇在登州的事情。
听到两个小伙伴都在自己的事业上迈出了一大步,陆子非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从他们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朋友陪着他一起前行。
“唐州的事情干的很漂亮,这让王拱臣那个苍蝇没找到茬,而且他在唐州获得了官声,这点很重要,我想还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了,不然就单单这一点,就能再升一级。”
沈括也笑道:“是啊!刘师叔他居然能与民同吃同睡,还甩开膀子干活,这点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刘师叔可是在蜂蜜罐里长大的。”
陆子非说道:“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的决心,我们几人当初一起殿试,一起中进士,一起骑马游街,一起分配工作,你想想为师和你贾师叔,每一个男人心里都不愿意输给别人。”
对这一点沈括也很赞同,他说道:“其实从长远来看,我更看好章师叔,唐州占据有利地形,加上广州的支援,未来的发展可能更好。”
陆子非说道:“这两个地方不能一概而论,照你这样说汉唐时期登州还是个不毛之地呢?可以说是时代早就了两个地方的特色吧!”
“登州的气魄很大啊!开船厂,打击海盗,大力支持海上贸易,从种种来看章师叔是要把师傅您的理念贯彻到底啊!”
陆子非听到弟子的称赞还是很开心,不过他说道:“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容错率太低,很容易让本土势力翻盘,因为你在为别人谋取利益时,必然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沈括说道:“不会吧!章师叔可是登州知府,和唐州知府一样,是有对军队管控权的,登州和您在泉州差不多吧!有军队保驾护航,我不相信那些人敢铤而走险。”
陆子非呵呵一笑,这个弟子的头脑顶尖聪明,若自己不是一个穿越人士,真的不一定有他厉害,但年轻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难题,毕竟你的经历就那么多。
“你知道东南的海盗之流为何在为师去之前官府没有一点办法,不是官府的执行力不行,也不是军队不能打仗,也不是没钱出兵,问题就是官府中有人和他们是一伙的,这仗还没开始打就已经输了,明白了吧!”
沈括呆萌的问道:“师傅,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冒天下之大不韪,这要被人抓住了把柄,涉及到的人我想全部会被杀头吧!”
“死几个人你觉着他们会在意吗?当利益到了百分之三百的时候,那些人连自己的亲爹、亲娘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陆子非说完后感觉有点不对,再看看弟子,才苦笑一声,自己还真被这个弟子给带偏了,即使他发现了也没有责怪,弟子的一片好心自己不能辜负了。
“小云去西域还没回来吗?有没有他的消息,去了一年了还不回来,他是想干什么。”
沈括回想了一下说道:“师伯最近的一次消息是两个月以前,信上说他和严师弟到了高昌,但他们还准备去北庭看不看,有机会的话还想去碎叶城看一看。”
陆子非在想现在的北庭和碎叶城是什么样子,西州回鹘、黑汗?好像就这两个势力,回鹘还好了,对汉人没有那么排斥,可突厥、葛逻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身边的护卫多不多”这个问题很重要,陆子非必须问清楚。
沈括说道:“信上说他们在回纥带走了一百人左右的护卫,在茫茫沙漠里一百人的队伍不算多吧!全副武装对付一点盗匪还是没问题。”
陆子非有点担心,西域对陆子非来说真的有点陌生,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这个世界上他为数不多的亲人。
“你回京城去吧!家里的事情你回去做起来,老人上了年纪有时候会畏手畏脚,做我的弟子是不是感觉很辛苦。”
沈括躬身说道:“能做师傅您的徒弟是任何人的荣幸,我也不例外,而且我是您的大弟子,这些事是弟子应该做的。”
“师傅身边能用的人就那么几个,你回家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家里很有可能牵扯出朝廷的人,但也不要怕,不得罪人不代表我们怕,只是我们不想惹事。”
陆子非心里在想,自己虽然没有抢那个位子的想法,但家里人的安全这些最近他有些忽视了,当初跟着他从西北战场回来的那些老人已经没有那个冲劲了,有钱的日子腐化可他们的心。
自己可以回到一无所有的日子,但家人和自己在乎的人一个都不能有事,这是他的底线。
“师傅,你失不失望”问完沈括就跑了,他怕陆子非揍他。
陆子非呵呵一笑,成年人了那来的那么多失望,失望的多了就会变成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