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楼里头极为热闹,可以说是人满为患,秦枫躲过行人几何,才是跟随店小二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的白头少年郎引来众人注目,
白头翁多见,少年白头倒是少见,纷纷细语相谈,有些汉子借着酒劲上头的声音很大,震得整个小酒楼都能听得见。
公孙谨笑道:“白头少年郎,茕茕老人翁,我们两个走一路,倒是一副别致风景,难免有些注目,也不要去理会放心上。”
秦枫取出一双筷子整整齐齐摆在桌上,扬起一道笑容说道:“咱爷俩都是苦命人不是,小子不会在意那些个言外炸耳,毕竟我也喜欢背后说人家,这倒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哎……”
年轻人把尾声拖得极长,醉酒的那一桌汉子也是耳尖,听得出冷言热讽,五个人面面相觑笑道:“感情都是性情中人,相遇是缘分,我们扶风五侠口头上多有得罪,请公子喝一杯酒,莫要往心上去。”
秦枫瞪大眸子,啥时候江湖武夫也会讲道理了,若是往常像自己这种言语,可不就是得讨打一顿,
一个高大身裹棉袄的汉子拍桌,两杯酒飞出,年轻人绕指一动,平稳捻住酒杯,老人一指破开瓷杯,酒水形稳不散,无杯自流。
霎时间,整个酒楼寂静无声,都是瞠目结舌,他们这些跑江湖的,为了生计已经累死累活,可没见过那些个真正踏雪无痕的高手,能做到无杯流水,铁定得是个传闻中的一品高手,如今能在市侩酒楼里头亲眼一见,那可足够去与好友喝酒时的吹牛资本,又不经感叹,高手果真像说书人口中说的,都是大隐隐于市,神出鬼没,形踪不定,
五个方才出言不逊的汉子瞬间就酒醒了大半,连忙起身抱拳弯腰说道:“刚才是小辈不懂礼貌,顶撞了前辈,莫要怪罪。”
秦枫抖了抖身子,装模作样抬起手挥了挥说道:“念你们还知道些道理,我也不作计较,下次好好吃饭喝酒,少些话语,俗话都说祸从口出,那些江湖里头有头有脸的家伙,可不都是像我们这般好说话的……”
公孙谨一脚踩在年轻人的脚上,轻声骂道:“你小子装装就够了,别太过引人注目,被盯上可就又得惹一身骚。”
秦枫悻悻败下兴致,五个汉子见年轻人终于停下话语,又是抱拳弯腰道:“前辈教训得是,我等铭记在心。”
误以为眼前的年轻人是那种修炼至顶的高手前辈,毕竟有江湖前辈说过,等过修炼到顶尖境界就可以保持容颜不老,甚至可以与天争道,只是这些东西离他们太远了,他们连三品门槛都还没有摸到,就不用去想那些个离自己太远的东西,连忙是抱拳退去,老老实实喝自己的酒,再也不敢过多胡言乱语。
店小二端上一锅扶风郡的独有美食,落灯河鱼汤,鱼取落灯河晚秋最肥时,配以干竹笋,小香菇,鲜豆腐等九种食材相辅提鲜,再以各种香料调味,香飘四溢,极其鲜美动人。
秦枫吞了吞口水,忍不住立即提起筷子伸去,又立马收回悻悻道:“差点忘记了老先生教过的道理,长者先请,后辈等过,是小子不懂事,您老先动筷。”
公孙谨摇摇头笑道:“小公子倒是多虑了,先动筷者是长者先,可也莫要忘去身份尊卑,小公子为君,老头是臣,不可逾越。”
年轻人摆了摆手道:“这可就是见外了,小子这身份也没那么重,就当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子就行,反正也没有过几天锦衣玉食,早已经是习惯了,那些个狗屁的君臣礼节也与我无关,小子只是把您老当做的长辈而已,与其他无关。”
老人轻轻一笑,抬手动筷,落灯河的秋膘肥鱼确实是别有一番滋味,秦枫见老人动筷就没有一点客气,一碗又一碗饭使劲吃,一锅鱼汤一锅饭,点都不带有含糊。
店小二在旁看得是瞪大了眼珠子,这身板不算厚实的年轻人竟然吃去十大碗白米饭,不由得抹了抹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秦枫舀起一瓢汤水搅拌一碗白米饭又是下肚,口齿不清说道:“这是啥天上美食,小子恨不得再来三大碗。”
公孙谨抬手点在年轻人的脑袋上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你的饭。”
临桌新来一行人,一个汉子坐下拍桌笑道:“真解气,虎踞关咱大秦铁骑绕行十数里一举将南唐的一队三千人的骑军给碾了。”
另一个汉子连忙接过话头说道:“那可不,咱大秦铁骑天下第一,就他们那群狼崽子也敢来犯咱大秦的边关,要不是我不能上阵杀敌,不然也得去为咱大秦上马杀几个狼崽子。”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哄笑一堂,他们不能去上阵杀敌,可也想能为大秦或多或少去做一些事情,大秦现在很好,一年到头下来勤快些,不愁吃饱穿暖,他们不懂那些个大道理,对于他们来说,有一个安生日子就是最大的道理。
秦枫放下碗筷一抹嘴道:“咱走吧,我不想再等了,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到两关上马杀敌。”
公孙谨从胸衣中掏出一个老旧钱袋子丢给年轻人说道:“既然你小子那么着急,那咱就快些启程,到了沙场上可莫要被吓到尿裤子。”
年轻人摇摇头,数着一个个铜板,小心翼翼举袖擦动,像是自家的宝贝给了别人一样不舍,
一锅鱼汤加一锅半的饭共是半两银子,将银钱放在桌上,踱步走出小酒楼,恰逢撞上前日相遇的陆长风,两人正巧撞了个满怀。
奴仆见状立即动手,反正靠着陆家在外嚣张跋扈惯了,对于得罪自家公子哥的家伙更不用客气,
陆长风一脚踹在奴仆身上骂道:“你们平时借着我陆家嚣张跋扈惯了,我看不见也不想去管,如今你们主子在这里,你们也敢逾越身份,私做主张,是嫌我陆家人脾气太好了不成?”
奴仆立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陆长风不去理会地上的几人,作辑道:“又与公子见面了,缘分二字当真是难说,陆长风请公子喝一杯酒如何?”
秦枫摇摇头道:“陆公子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与我家长辈还要去赶路,若是有机会,下次定与陆公子好好喝一番。”
陆长风点点头,让开一条道路继续说道:“公子难得到我扶风一趟,这几日落灯河要垂钓大会,何不多停留一些时日,到时候很是繁华热闹。”
秦枫摇摇头,举步离去,陆长风看着年轻人的背影轻轻一笑,喃喃道:“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能遇上两次已是老天爷恩赐,天下这般大,又还会有下一次相遇吗?”
似有风起拂动青丝,不知道是喜欢那个年轻人的技艺,还是对一时兴起的感慨,他也分不清,只是觉得那个人挺好的,好像见过,好像很熟悉,可就是记不起来,不经摇摇头走入酒楼内。
公孙谨拍动年轻人的肩头说道:“把老头的钱袋子还给我。”
秦枫怅然若失把干瘪的钱袋子交到老人手中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给爷爷的?老旧得鸳鸯都掉了色,也还不舍得换去?”
老人摇摇头笑道:“也不怕你小子笑话,是我年少时非常喜欢的一个姑娘,她啊,温婉贤淑,芊芊良人,只是可惜这一辈子太短,等不来去长相厮守……”
那个人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却是如何都留不住,想来年少心上多遗憾,不知言语道相思,等过一辈子白去青丝,回首再去,良人已不在……
秦枫挑动眉头喃喃道:“你们为何都那么痴情?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若是小子这般肯定做不来,能遇上一个想嫁我姑娘,保准是入赘都行。”
公孙谨叹去一声轻轻道:“你小子有一天也会这样做的,只是别有那一天,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等去最好年华,那样是真的会遭天谴的,九雷轰顶都不为过!”
说着那个年轻人,却又好像是在说自己,世间文字八万个,情之一字最难解,说着他人,也是自己。
年轻人笑脸灿烂走在人群当中,不去理会那些个老人口中的情爱悲切,他还不敢去想那些事,他的肩头还太过稚嫩,他不怕的东西很多很多,只是怕愧对那一个姑娘,那是人家一辈子的大事,
少年时,心上不觉多遗憾,只知向前行去,恰如候鸟南飞归乡,不畏风雨飘摇,不管路途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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