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冯德锦,石白海连声唉叹,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竟然让刁民给当众抽了,让他颜面全无。
冯德锦呵呵一笑,让石白海看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同时,他也进行了点提醒。“白海,这次你吃亏,主要原因是缺乏基层经验。你是从上而下成长起来的,没有经过在底层跌爬滚打,对基层还不了解。”冯德锦道,“有些事不是你认为怎样就怎样的,其实任何看似合理或不合理的事,换个角度看就可能是不合理或是合理的。但有些人认识不到,再加上迂一点、莽一些,就容易冲动叫嚣,乱发片面言论甚至爆粗口乃至动手。”
“冯秘书长,我可不管什么缺不缺基层经验,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得出口恶气。”此时的石白海心态早就调整好了,已然把冯德锦看作是秘书长,“那个留一撮山羊胡的人,不能轻饶了他,你看能不能跟管康说说,让他想想办法,给他按个团伙性质的黑社会罪名,狠狠治他个罪,等到监狱里后,再让他活遭罪!”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轻易行动了。”冯德锦道,“你通过网络看看社会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现在搞手脚,万一被曝出去,那不是雪上加霜?”
“那还能就这么忍了?”石白海道,“脸面掉地上了,怎么也得拾起来吧。”
“你想怎么拾?”冯德锦道,“把当事人抓起来,最好给他一枪让他去见马克思,你就觉得能挽回面子了?不是那么回事,看事得看本质,你知道事情的背后隐藏了些什么?”
“还有背景?”石白海问。
“现场那么多执法人员,想要保护一个人有多难?”冯德锦道,“独独就你被打了,难道不蹊跷?”
“冯秘书长,你的意思是,内部有鬼?”石白海大惊。
“肯定有。”冯德锦道,“你得找出幕后人。”
“幕后?”石白海一皱眉,“要说幕后,那应该是老对头潘宝山,否则谁跟我这么较劲?”
“大概是吧。”冯德锦冷笑了一声,“你好好想想,副区长王三奎是潘宝山的人,公安分局副局长尤裕也是潘宝山的人,他们对拆迁综合小组的影响会有多大,你没想过?”
“王三奎分管城建,区建设局和城管局等都归他管理,而城管队员又是拆迁组的主力军。”石白海边说边琢磨,“照这么来讲,王三奎是个罪魁祸首,必须把他拿下!”
“是要拿下,而且要越快越好。”冯德锦道,“来不得半点犹豫,否而后患无穷。”
“那个王三奎,本来我已经跟他谈过话了,也给了脸色,没想到他没个数,还跟我对着干!”石白海一攥拳头骂起来,“狗日的!”
“王三奎是谁的人?”冯德锦哼地一笑,“要是一般人的也就罢了,可他是潘宝山的人,你竟然还对他存有幻想,让他不捣腾你?”
“我不是对他有幻想,而是觉得他不敢,虽然他有后台潘宝山,可怎么说也是在我手下,难道不怕我整?”石白海道,“我要是整他,潘宝山也拦不住。”
“本来王三奎就没想过你不会整他,反正是要整,早点晚点而已,所以他会毫不犹豫地听从潘宝山的指示。”冯德锦道,“所以说归根到底,还都怪你自己没把问题看透。”
“唉,他妈的。”石白海摸着还有点小肿的脸,“这么说,把王三奎连同尤裕都一起整了,不留后患!”
“早这样不就妥了嘛。”冯德锦道,“另外,这事你得朝严书记汇报一下,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对你今后的行动也有利。”
冯德锦这么建议,也有他的想法,就是想给严景标点压力,从而让自己“引凤筑巢”的方案得到实施。像拆迁这种棘手的事,政府插手是出力不讨好,没有好办法对付拆迁户,花钱多又操心。最好的法子是推向市场,先招商,然后让开发商来推行。对付拆迁户,开发商有的是办法,粗暴也好违法也好,都是一时的,只要地方上担待着点,总能将拆迁顺利推进达到目的。
不过冯德锦的想法最终并没有得到严景标的认可。
石白海向严景标汇报了督察拆迁被打一事后,一方面说是潘宝山背后耍鬼阻挠,一方面表示拆迁的事确实很艰辛。严景标听后沉思了一阵,他想到过冯德锦提出的变“筑巢引凤”为“引凤筑巢”方案,但想来想去还是不妥。毕竟开发商唯利是图,万一闹出惊天人命大案,地方政府根本受不了,最后问责下来还是他的事。
最后,严景标换了个角度,打算再次利用潘宝山来啃硬拆迁这块骨头。严景标想了,从协调警备区的生产基地到市委市政府大院的搬迁实施,潘宝山起到的作用很大,而且也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建议,比如新行政中心的建设和老大院的拆迁开发应该同时进行,各机关部门的办公用房问题,则利用现有各大单位的空置房予以解决,效果很好。
现在拆迁问题连遇冰点,是不是又该起用潘宝山?当然,用潘宝山有很大风险,得提防他当面有一套背后有一招,毕竟不是一个阵营的,眼前所谓的融合,只不过表面上的迁就,大家心知肚明。所以说,假如潘宝山放手惹个祸,还真让人受不了。
但严景标愿意冒险,让潘宝山任汇通路改造拆迁领导小组组长,他相信潘宝山在这事上不会走大辙,起码现在还不会。原因很明显,明年初人代会上徐光放就退了,对潘宝山来说是个机会,所以无论干什么都得稳住,不能出现差池。
这一点严景标把握的很准,他找潘宝山谈话,说了关于担任拆迁领导小组组长的事,潘宝山答应得虽然不爽快,却也不犹豫。
事后,潘宝山找徐光放商量,该用什么态度和力度来对待拆迁工作。徐光放稍一沉思,说要用竭诚的态度和竭力的力度去做好拆迁工作,起码在明年人代会之前的这段时间,要全身心投入,做出点成绩来,让严景标无话可说。
“徐市长,成绩让严景标无话可说,但我这人却让他有说不完的话。”潘宝山道,“也就是说,在拆迁工作上的表现再好,也改变不了严景标对我的看法,他不会看着我朝市长的位子上爬而无动于衷,肯定会伸手拽拽。”
“那也没办法,现在你首先要把面上的工作干好。”徐光放道,“如果拆迁工作做不好,严景标就有话说了,无形中就增加了难度。”
“其实难度不难度无所谓,最终结果应该没有什么改变,严景标绝对不会让我接你的位子。”潘宝山道,“徐市长,关键是我这边的条件不太行,有点嫩,缺磨砺。”
“你信心很不足啊。”徐光放笑了起来,“很多事看似可能却不可能,反之也一样。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咱们松阳除了你,有谁能顶上去?”
“空降的可能性有多大?”潘宝山问。
“那个难说。”徐光放道,“空降都是关系方面的事,随时可能出现,只要省委不拍板,什么可能都有。”
“不管怎么说,明年的领导班子格局肯定要有大变化,严景标应该已经开始着手了。”潘宝山道,“作为一把手,没有不重视布局的。”
潘宝山说的没错,严景标确实已经开始构建自己的势力范围。
这次严景标很重视团结周围的人,尽量不树敌,也送尽了人情。他从省委那边得到了消息,市委专职副书记宁川平要外调到咸中市任市长,于是便找来现任市委秘书长唐凌飞,面色和蔼语重心长地说:“凌飞,明年徐光放就要退了,领导班子可能要有些变动,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唐凌飞有点吃惊,严景标怎么会突然对他关注起来?“严书记,一切都由您定夺。”唐凌飞恭谨地说道,“哪儿需要就去哪儿,只要严书记一句话。”
“呵呵。”严景标笑得很随和,“你这么说,倒是给我压力了啊,如果我安排得不好,那不是让你很失望?”
“严书记可别这么说。”唐凌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表达服从您安排的意愿。”
“你可能是随便说说,但我不能随便安排呐。”严景标笑道,“这样吧,我打听一下,看宁川平有没有什么动静,如果他能动一动就好了,到时你来干专职副书记!”
“严书记,真有那可能?!”唐凌飞又是一惊。
“可能是有的,但有多大的可能性还说不准。”严景标道,“反正我看好你,只要有机会,我就把你推上去。”
“那先谢谢严书记了!”唐凌飞略一点头,笑道:“严书记,宁书记能到哪儿去?”
“还不知道。”严景标作出沉思状,“也许还呆着不动,要是那样的话,你的去向还真不好说,因为潘宝山的常务副市长轻易是动不了的。”
这句话,传递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潘宝山提不成市长。
本来唐凌飞是有预测的,估计潘宝山有可能会接徐光放的班,不过很不一定,因为有严景标在,肯定会想办法去阻止,也就是说,潘宝山多是会原地不动。现在看来,预测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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