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此刻心境平静如水的林炎,听到落落的一番话,心中也荡起一圈圈波澜。
自己穿越到这个西游大世界的事实,除了菩提老祖与自己在之外,就算一路上不论是同势力的孙悟空,云雀,亦或是敌对的西天观音或如来,都曽怀疑过自己真实的身份。
但真正能完全说出自己穿越身份的,落落还是第一个。
毕竟她通过帝鲸所吞噬的记忆洞察了自己的全部过往,知晓自己的来历也算正常不过。
“怎么了?被我看穿了而无所适从么?异世界人?”
落落歪着头,噗呲一声笑道。
回过神来的林炎也是释然一笑,既然被知道了,又是被自己熟络之人知道了,那便既来之则安之。
“其实,除了想要借助玄奘你的手完成我的愿望,我本身对于有趣之人的渴望,大概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动机。”
落落轻轻低下头,带着三分愁绪笑道:“我的本体被困在了帝鲸之上三百年,除了与官爷不定期的交流之外,几乎没有再接触任何人;每天站在帝鲸之上,守望着这片与我息息相关,有似乎毫无联系的酆都城,那种油然而生的向往是不论如何都无法遏制住的;”
“于是,从某一天起,我的愿望悄然发生了些改变,我不再执着于立刻与弟弟相逢,这种近乎可笑的想法了,而是想着如何能够重回地面,在不影响弟弟以及帝鲸运转的前提下。”
“就这么努力了几百年,就在数年前,我才终于成功,我终于磨炼出了一道特殊的分身,她的意志能够代替我下界,并且,这道分身的身上不存在任何的死之气,本体也不会因为分神而出现异样;”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近乎报复性的游历整个酆都城,利用帝鲸那与天地同寿的特性获得了取之不尽的鬼寿,然后将酆都城的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小摊商市,甚至是酒馆赌坊,通通逛了一遍,我想用这种方式回馈着自己,弥补着三百年的空虚;”
“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虽然游戏人间,身边没有一个像样的朋友。曾经有过叫做弟弟的人一直支撑着我努力,现在那个身影已经破灭了,所以越是放纵自己,我便越是害怕,害怕今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回到帝鲸之上了。”
落落说着说着,摇了摇头,像是在理清脑海中的思绪,然后笑着自嘲道:“真是的,我到底想要说什么呢?这样一来,就好像我只会跟你诉苦一样嘛……”
“事到如今,你还想跟自己的弟弟见一面么?”
林炎悄然问道。
落落的神色稍稍一滞,然后苦笑着说:“谁知道呢,三百年可是很长很长,没准早已经把我心底里的牵挂磨灭的干干净净了吧?”
“那个人,却一直很想见你哦,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关系么?”
林炎轻轻逼问道。
落落有些猝不及防,看着林炎变得坚决了的眼睛,想要逃避却是无处可藏。
“那个看上去又是中二病又是憨憨的冥王,骨子里却一直藏着想要见你的勇气,你知道在我阴差阳错喊出你的名字的时候,他眼中那种渴求的光吗?差点没把我的眼睛瞪瞎。”
看着落落的眼角再度泛湿了,林炎虽然心酸,但还是强忍着继续说道:“为了能从我身上拿到关于你的那一部分记忆,他违背了身为冥王才更应该恪守的酆都铁律,意图帮助我还阳;甚至,原本怯懦的他,放弃三百年的依赖,拾起了身为冥王的威严,敢于真正站在崔珏的对立面上,与之争锋!”
如果说前面的这些努力都乏善可陈,但是这最后一点,违逆崔珏的意志,就连落落也是意想不到,惊诧不已。
“如果他已经具备了对抗命运的资格,那么你呢?三百年后还打算逃避他的心意么?”
林炎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话语直戳落落心灵的最深处。
“但是,但是我,已经毫无办法了啊……不仅现实条件不允许我们相见,就连命运都要我们生生世世错过,这你要我怎么办啊!”
落落攥着林炎的衣领,突然失声哭诉道。
“落落,你误会了一件事,我只是在问你,问你的心在哪里,而不是问你脚下有没有路可以走。”
林炎在被落落摇晃的时候,淡淡地说道。
落落摇晃的幅度,渐渐慢了下来,双手无力地垂落,跌坐在林炎的面前。
“如何,你的心是怎样告诉你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我,我果然还是,还是想要见他一面!唯独这个愿望,我可以为此付出任何的代价!”
落落垂下的头,再度扬起,冲着林炎,用坚定的语气与目光回应道。
林炎带着一丝满意的神情,悄悄闭上了眼睛,点头说道:“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好办多了。”
“玄奘你……想要怎么做?难道你有能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么?”
落落的瞳孔轻轻发颤着,凝望着林炎。
林炎吐了一口气,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落落的脑袋,淡淡地笑道:“虽然只能说是一种尝试,但是未尝不值得尝试一下呢。”
“真的存在这种可能行吗?不用付出生命代价的可能性?一旦我与那个人见面,我的死气可能一瞬间就会夺走他的气机啊。”
落落还是有些心悸,就算提出建议的人是林炎,她也绝不敢拿冥界的未来,冥王的生命去贸然尝试。
“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何诅咒能够杀人?这个诅咒是具有绝对性的吗?”
林炎捏着下颔说道:“我认为世间没有绝对的事物,万事万物都是相对存在的,意识形态所认为的绝对之物,其实只是相对于自己身处的这个维度而言。”
听到林炎的言论,落落有些吃惊。
明明没有超脱物外的实力,却拥有超脱物外的思想。
林炎在她看来,就是这么一个充满着矛盾与奇迹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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