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新的修炼
在开始学习之前，小蛇先走近姚阳朴挑选出来的，正在研究的那一摞书。
最上面的一本是《天经》。
小蛇拿起《天经》，把书的侧面转朝自己，看了一下它的厚薄，然后脸上一乐，抖擞精神把书翻开。
书虽然很厚，但也说明他会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是非常值得高兴的。
小蛇忍不住在看着书时，嘴上嘟囔了一句：“真好……这种生活真好。一辈子呆在这地底下，有老师和书，就胜过一切了。”
姚阳朴在一旁听见了，心里则觉得五味杂陈。
小蛇喜欢书，喜欢他，他很高兴，可说还喜欢这地宫里面，姚阳朴听着的感觉就颇为复杂了。
是，对于需要藏匿着过日子的人来说，这地方是很好，这里又大又安全，有大量藏书可以解闷，还靠近前朝冷宫，好吃好喝诸物不缺。
但如果不需要过逃避的日子，谁又甘心把年岁留在这清冷的地宫之中呢？哪怕地宫是金子做的，也补不平单身一人的落寞孤单。
花花世界多好？
暖日、热闹、忙碌、奇遇、色彩斑斓，有美貌女子比花解语……
哪一点都好过地宫这孤单的牢笼。
姚阳朴已经一待待了二十年，他不希望小蛇也过这样的日子，如果有朝一日小蛇可以离开，姚阳朴不想小蛇多待一天。
小蛇应该去外面，去天大地大的外面。
姚阳朴头一次在地宫里产生离开地宫，做点什么的心思。
姚阳朴向小蛇问道：“要是没有纯冰帝御追你，你也会想留在地宫里吗？”
小蛇正看书的眼神一顿，停留在书上，思量着说道：“会，这里只是比森林里小一些，别的都更好。”
“你可以和人住在一起啊！”姚阳朴说，“森林那儿当然不要回去了。你现在有了本事，既可以像平常百姓一样生活，也可以闯荡江湖，过任何自己想过的生活，世上好吃好玩的什么都有，比森林里好太多了。”
“有人的地方我更不会住，”小蛇说，“别人都把我当怪物。”
小蛇为那些难堪的际遇与嘲笑重重一叹，然后接着看书了。
姚阳朴语塞。
世人确实这样，以笑容迎对美，而以嫌恶敲打丑，在有些偏僻点的地方，小蛇这样的样貌真的可能被认为是鬼怪，而群起攻之，唯恐杀之不死，遗而成害。
小蛇在人中间生活，会活得很苦难，这是可以肯定的。
只要小蛇有心，有感觉，就会从中感受到痛苦。
姚阳朴好奇，刚接触人间的小蛇，是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这些个自卑的感觉了呢？而且如此彻底，完全不打算尝试一下。那么住在地宫就是好的选择了吗？
姚阳朴清楚地知道，想住地宫的人，是可怜人。
姚阳朴现在觉得，不光学习知识和本事是对小蛇很重要的事情，还有心里的一些问题，可能是对小蛇更重要的事情。
“那个救你的姑娘呢？你不想再见到她吗？”姚阳朴又问。
小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但随后还是说道：“不想。”
姚阳朴看得出来，不是小蛇不想，而是不想被她所见，因为小蛇觉得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结果，又加重思念。
姚阳朴现在真觉得自己有当师父的包袱了，小蛇犹如是被淹没在自卑的海水里，姚阳朴太想度化他，不然就仿佛是自己的罪过。但这又太像是从海水里捞出蓝色，让他觉得无从下手。
小蛇的缺陷是其自卑的根源，身上那些影响美观的血痕，连脸上都有，不愈合这些血痕，就说什么都没用，除非全世上的人都瞎了。
良久，姚阳朴叹气站起来，他打开可以听到地面上声音的机关，让地上的寒风声传进来。
那寒风的声响是如此的凛冽，只是听，都觉得折磨。
姚阳朴走到小蛇身边，一只手摁住小蛇的头，说：“冰封的时节会持续很长时间，正好是偷偷学好本事的机会，当春暖花开之时，你就能一样绽放出令人惊奇的东西了。”
随后三天，姚阳朴把他所写的注解过的“贴星术”讲给小蛇听，其内容之巨，使姚阳朴三天里几乎就没停过嘴。
没等讲完，嗓子就哑了。
不过姚阳朴的心情倒是轻松。
姚阳朴在表示讲完了之后，小蛇立马闭上了透着劲头的眼睛，端坐着收心入定，在深心寂定后，小蛇进入忘我、超脱的境界中修炼。
可能因为之前畅想了太多敦煌的神佛雕像，所以这次，小蛇产生的第一个幻象，是自己端坐着变大成了一尊巨大的石雕神像。
神像十几人高，占据了一整面悬崖，被照耀在落日的金光中。
很快，明亮的金光消退，一切迅速变得昏暗，小蛇这尊神像托着眼珠的地方幻成了水，于是眼睛一下子落入了深邃而黑暗的体内。
这个幻像后，小蛇真正达到忘我，做到与肉身分离，进入了灵魂之所。
小蛇开始运功，凭着对新功法的憧憬和兴奋劲，他运足一切内力裹着自己的灵魂，从深邃的体内一射而出，劲冲苍穹之中，如风一般飞翔。
贴星术的第一步，是要找到那些苍穹之上，无法形容出距离的遥远的星阵。
这比之前在体内修习的功法更有空间，使野性的小蛇更有痛快淋漓的感觉。
所以小蛇尽其一切地迸发体内的力量催射灵魂，催得自己冲成了火球。
姚阳朴一直关注小蛇，在小蛇闭目端坐后的不大一会儿，他真的觉得是看到了小蛇灵魂出窍的瞬间。
那一瞬间，小蛇是那么的寂静祥和，仿佛是进入了画中。
可惜姚阳朴永远也验证不了这点——没办法知道，他认为的灵魂出窍时刻，是不是真是小蛇灵魂出窍了？
不能……永远……
姚阳朴想着“永远”这两个字，突然头脑里就一阵混沌的难受。
对于一个熬夜太多累到了脑子的人来说，一直想同一个问题的话，会在不自觉当中变成一种执着。
这种执着，让人晕眩无力，浑身都挣扎着难受。
姚阳朴快速站起来，抖抖手脚，在石屋中踱步，努力赶走那种感觉。
在这次解开了《二十八宿千星霸夜》的一部分内容之后，姚阳朴并没打算休息。
现在他对《浮龙万象》和《二十八宿千星霸夜》的痴迷，比他当年第一次看到这两部秘籍时，还要强上百倍。
以前他有过练的想法，但被证明他得不到其中的宝藏之后，他就只把《浮龙万象》和《二十八宿千星霸夜》，当成宝山向往。
而现在，在他对两部秘籍的内容研究了解了之后，他觉得自己就在这两座宝山里。
虽然练不成这两种绝世内功，但他觉得对两种武学内功的透彻洞悉，也像是某种程度的拥有了这两种绝学。
起码让他成了内功绝学解读方面的大师，收获很大。
另外重要的一点，是对宝山之中的佛理、奥义越了解，他的眼界就越高．
这让姚阳朴深信，如果他解开《浮龙万象》和《二十八宿千星霸夜》的全部，他的目光将投放在云端之上，届时神佛的世界将向他敞开。
所以姚阳朴很快就像小蛇一样，带着无边的劲头，投入到了他的研习之中。
姚阳朴和小蛇两个人，又开始了沉默的度日。
屋子里只有姚阳朴偶尔的翻书声，次数不多，因为姚阳朴理解一句话，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思考。
小蛇是长时间的入定，一点声音都没有。
姚阳朴先前定的，小蛇每一个时辰换一种学习内容的计划，早不好使了。
一个时辰对于学习复杂的东西来说，实在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