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谁无当年梦与情
越帮的多,小蛇也越担心自己是在为虎作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听着渐远的呼喊声,希望这场火不会有人受伤。
小蛇因为很生气,所以没背酒鬼刘,而是拉着酒鬼刘跑,也没管酒鬼刘跟不跟得上、受不受得了,反正拉着就跑——快跑。
一直跑到了几条街以外,完全安全了,酒鬼刘也实在跑动了,酒鬼刘的腿脚都不听了使唤,这时腿在后,身子往前一倾,小蛇又松了手,酒鬼刘于是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小蛇则冲着酒鬼刘跄在地上的背影,叫道:“大伯!这样做不对……罪大恶极了!
“你不够钱吃喝吗?为什么要偷?
“你又为什么要放火?那会害死人的!”
小蛇冲着酒鬼刘发火,酒鬼刘抬起了头,满脸泣泪滂沱。
小蛇看着酒鬼刘的泪眼意外了,自己的话刚说完,酒鬼刘就听进去了?而且悔恨到哭成这样,也太快了吧?
酒鬼刘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嘴里嘟囔着泣不成声的话,说道:“……这样了……就这样吧?只能做到……这样了。”
小蛇还隐约听到酒鬼刘在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可听不清。
不过酒鬼刘的一切伤心哭诉,肯定都是在跟这个名字的人在说,跟小蛇没一点关系,小蛇无奈地摇摇头,心说可惜了自己的正义感。
酒鬼刘的这个样子,小蛇隐约觉得肯定是跟一个女人有关,男人嘛,跟男人哪有这么多的眼泪?
泪水刷着酒鬼刘的眼睛,像几十年记忆汇成的水幕,一生的经历都在这时浮现眼前……
谁无当年梦,谁无少时情。
酒鬼刘年少时,与邻居的漂亮丫头情投意合,在酒鬼刘人生的所有幻想里,都有这个丫头。
可还不等两人的情义开花结果,小丫头就被一个大户人家挑上,做了丫鬟,而做丫鬟只是一个幌子,很快,没成年的丫头,又被这户人家的老爷纳作了妾。
丫头当时都没成年,老爷岁数五十多。
同样还没成年的酒鬼刘,纯真得还完全不懂得男女之事,也不懂丫头在经历着什么,只是他不能离开丫头,所以不做事、不求学,就守着那户人家不动。远远守候,只为等可能几天,才看得上丫头一眼。
酒鬼刘的人生,面目全非了。
慢慢的,酒鬼刘懂的多了,经历的也多了,确切地说,多的都是磨难,而快乐只有看他心中的丫头一眼。
为了生活,酒鬼刘就近进了妓院干活儿,其实他姓“马”,占有他丫头的那户人家才姓“刘”,他顶着“刘”这个姓,是想坏那家人的气运,诅咒他们只配进妓院干活,受侮辱。
刘家的老爷几年后死了,丫头的命运却更糟了。
因为丫头没能在刘老爷活着时,留下一儿半女。
怀过,但没留住。
所以刘老爷一死,在家中,她更没有地位。
顶着一个妾的名份,却干着拿不着工钱的,仆人的活儿,又不能离开刘家,拥有自由。
从没成年就受摧残,后来又怀孩子没保住,没人待见她,小产后就不曾好好恢复,所以坏了身体。
之后好几年,都是酒鬼刘偷偷给她送吃的,才吃得上细粮和肉。
给她送水,她才在热水里舒展过双手。
有一年冬天特别的冷,丫头在某一天冻得受不了,自己点了破柴和劣煤取暖,却最后,被烟熏死了。
曾经酒鬼刘不放过所有机会的弄钱——他偷拿客人的物件卖,留客人的字画等着某一天值钱了,能让他和丫头生活的好,但终究是,他和丫头都没等到那一天。
酒鬼刘守着草草埋下的丫头,呆了好几天,时而痛哭,时而又仰天大笑——好,终于歇着了,终于解脱了。
好,比活着好,不用受累、少睡、冷饭、凉水。
好,不用再等了——她不用再等无能的自己了。
自己也永远等不到圆梦了。
酒鬼刘心死了。
从此酒鬼刘也开始放纵自己,吃喝嫖赌什么都干。
谁也不会相信,那时的他一直还是个童男。
跟丫头在一起时,他珍惜她,珍惜感情,又怜惜她的身体,所以从来没有采摘她。
遗憾吗?不遗憾,他觉得这是为数不多的做对了的事情。
丫头活着,他是有目的的贪婪。
丫头死了,他是无意义的堕落了,
知道什么最可笑吗?
酒鬼刘觉得是,他想堕落,但他没钱去堕落。吃喝嫖赌哪个都费钱。
最后酒鬼刘只保留了“喝”这一种,这选择是明智的,酒麻醉他的时间还能长一点,喝劣酒,他还能勉强负担得起。
偷偷照顾丫头那时候,丫头把刘家内院的一把钥匙给酒鬼刘拿去配了一把,方便进入。
丫头死后,酒鬼刘也常用这把钥匙晚上进入刘家,在丫头生活过的地方,一躺就是几个时辰。
有时刘家人经过到与他只有一墙之隔、几步之隔,酒鬼刘从来都没怕过——能怎么样?最多是个死嘛,反正心已经死了。
后来内院建了一个库房,那把锁改锁库房,酒鬼刘也得以进入库房之中。
感谢那把锁一直没坏,酒鬼刘的这把钥匙就一直有用。
这些年靠着这把钥匙,酒鬼刘也给刘家使了不少坏。
头一件事儿,是有一年,刘家帮一个大官儿买了两对贵重的瓷器,送出去前,就放在这间酒鬼刘有钥匙的库房里。
酒鬼刘偷听到下人的闲话,知道瓷器有这么个要紧的去处,便偷着把瓷器的底儿给打碎了,然后又拼起来,粘回到瓷器之上。
后来听说,那大官拿到瓷器以后是直接带进了皇都的,本来第二天都要献给哪个皇亲国戚了,幸好头一天晚上亲自检查礼品时,及时发现了毛病,才没有把碎了的瓷器送上去。
匆忙间,连夜不知道又收集了什么宝贝,第二天送礼。
不过肯定不如这计划中带去的瓷器贵重,因为大官儿进皇都想办的事儿,没办成,铩羽而归。
从那之后,刘家就被那大官儿找了好几年的麻烦,家业被打击得缩了一半儿多,刘家被抓去杀了的有十几个。
刘家大老爷——那个娶了酒鬼刘心上人的刘老爷的大儿子,都曾被抓去衙门打过板子。
还有一回,刘家大老爷的一个妾,跟家族里另一个刘姓的人有染,他们夜里幽会时,被躲在库房里的酒鬼刘看见了。
酒鬼刘就想办法,把这个事儿宣扬了出去。
而且借这个真事儿,一并把刘家大老爷的儿子,全不是刘家大老爷亲生的这样的假话,也一起宣扬出去。
真假一结合,真相就难辨了。
刘家大老爷通过明里暗里的调查,真偷情的小妾自然是查出来了,还查出真有一个孩子不是他的。
查出一个,就怀疑两个,
刘家因此又乱了好长时间,刘家大老爷的兄弟都分家分出去了。
最近的这几年——连续的好几年,酒鬼刘倒是都没能给刘家再找成什么麻烦。
虽然,酒鬼刘不放过任何机会的给刘家找麻烦,可都没什么效果。
似乎刘家的命运稳固了,不再受任何的动摇。
又或者刘家以前是做过什么好事儿的,应了那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老天爷会保刘家的这一代?
每当酒鬼刘乱想到这一点时,酒鬼刘是最痛苦的,他恨不得刘家全都死掉,自然不希望刘家有这样的命。
他向老天控诉刘家在他丫头身上犯下的罪,罪就是罪,不能因富贵抵消,也不能因其他事抵消,哪怕做过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