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乱葬岗
踏上一座高高的坟堆，小蛇停下来，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回过后顾，眼睛在耀目的阳光下勉强睁开，望向远方。
远处一片白晃晃的沙地上，强烈的阳光光团里，好像是有白狼缓缓走来的影像。
那影像时而似存在，时而又隐入白光完全消失。
小蛇不知是自己真看得到，还是幻觉。
但不管怎么着，他都得当真的对待。
小蛇还想再跑起来，可是一抬腿，腿上就像坠了一千斤坠子，真的力不从心了。
小蛇尽最大的努力动起来，也只能是一脚轻一脚重地跌撞向前走。
阳光正烈，满眼都是灼耀的白光，晃得他内心格外焦灼。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狼跟上来，他没有一点躲的地方。
如果知道什么是狗，哪里又找得到狗血的话，他也不用这么累的。
但所有的人都因为他的相貌躲着他，让他至今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小蛇现在所走的这个地方，是片很大的乱葬岗。
无数草草掩埋的坟堆，大大小小，高低不平，无秩序的排列着。
小蛇也不像普通人似的躲避着坟堆，就径直朝前踩着坟堆走，走得一步高、一步低，也格外疲累。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小蛇脚底下的地面塌了，现出一个洞来，小蛇来不及反应便合身跌下洞里。
洞里头是一个怪通道，先是两米来深跌下去，落地又是一个陡陡的斜道让他滑下去。
小蛇来不及起身，顺着斜坡快速滑着，中间撞了一下，接着又直落下一个洞口，落在另一个斜坡上且滑且滚，小蛇都无力改变，直到最后滚到了平地上，滚够了自己停下来。
小蛇一跌进来时就被扑起来的干尘燥土呛到了，小蛇忙着咳嗽，及至滑落到了平坦处，小蛇仰躺着，还是咳嗽。
他的四肢，俱被这一路的跌撞和摩擦弄得很痛。
浓厚的尘沙飘扬涌动，围着脸庞，他虽看不到，但脸上的皮肤清楚感觉到尘土密集的不断敷上来。
小蛇右手捂住口鼻，使劲闭着嘴，但咳嗽就是忍不住，只好在飞扬的尘土中一边呼吸，一边咳嗽。
等不及情形有所好转，小蛇已经翻身在地上跪起来，摸索而行。
他始终是不敢有一刻停留的。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应该是很大，因为咳嗽的声音是回荡在十分空旷的地方里，很响。
跪行百下之后，小蛇没有再在地上遇到陷阱，地面很平很结实，只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易飞的积尘。
小蛇犹豫着想站起来走，因为跪着走实在太慢。
在他边犹豫边往前跪行的时候，黑暗中听到“咔！”的一声响，是石门！
与廿一门里石门开启的声音如出一辙，石头摩擦移动的长长声响，小蛇马上认出来。
随着石门打开、关上，一个走来的声音清晰出现，黑暗中那声音是大步流星，直朝了小蛇过来。
小蛇并不怕这出现的人，只要不是狼走的声音他就不怕。
那发出走来声音的人来得很快，迅速往小蛇靠近了。
小蛇咳着站起来，冲那人的方向两度挥手，那人却是未停，直接进了小蛇十步之内。
这下小蛇越发担心了，他怕如果那人不知厉害的碰到他身上，那结果可就不好了，毒血会要了对方命的。
小蛇勉强开了口道：“别、别、咳！过来。”同时一个劲的挥手让对方离开。
可那人一上来就抓住了小蛇挥动的手。
完了！
小蛇一阵无奈。就怕对方碰到他，结果对方就是碰到他万试万灵的必死之血。
起先那手上力道很大，疼得小蛇全身无力了都，但马上就松了很多，还用关心的口气对小蛇说道：“别怕！”是个男人的声音。
呵！
“我怕什么？是你要死了。”小蛇的咳倒是突然止住了，用不无惋惜的声音说道。
小蛇这次可没有慕重影抓他那次的神来之速，为对方解毒。那次是不可重复的，是奇迹。
对方并没有非常清楚地听见小蛇说什么，因为他正在注意看小蛇掉下来的地方，思量着怎么修好那儿并更加完善，让它不再出问题。
“你说什么？”他问。
小蛇也懒得再说什么了，闭嘴一“嗯”，认为反正对方马上要死了，多说也无益。
感觉那人抓他的手冰凉，也是将死之兆了。
小蛇想像着这冰凉有力的手马上要坠拉着自己倒下，小蛇的手上也就用上了力，以防备着被他突然拖倒。
然而并没有马上出现小蛇以为的情形，那手拉着小蛇往刚才开门的地方走，一直走，健步如飞。
小蛇则顾虑着四周的黑暗，脚一直擦着地向前。
对方对小蛇说话道：“你真是怪人，竟然还能说话、能走路，你一点都不害怕吗？——这阴森森的乱葬岗地底，你就不怕是通向黄泉地府、恶鬼凶灵之地吗？”
那人故意的声音有些低沉。
不过小蛇完全不受影响。
对方又连问两句：“难道你不怕遇见鬼的？难道你就是那种‘生平不做亏心事’的人？”
小蛇只奇怪，对方怎么还没有倒下去死掉？
至于对方说什么好像他应该怕的叫“鬼”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鬼”，不知道为什么该去怕，除非“鬼”是追他的那头狼的名字。
小蛇不懂，也就没有回答。
这时候，对方带小蛇走到了石门前，对方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这人打开石门，带小蛇进入，然后马上就关上门。这份谨慎很合小蛇的心意。
后面的一路上，门很多，小蛇跟着通过了有十几道。
门与门之间是空屋子，跟廿一门里的差不多，不过没有地牢，这里头的空气都很好。
到第十六道门打开时，有光亮从中射出来，小蛇看向了抓他的人，因为小蛇是在这人背后，所以只看到其背影。
从背影看，此人身形修长，走路时候腰挺、背直，气度不凡。
他的衣衫干净齐整，头发是梳好的并束起来，似乎是个很在意仪表的人。
小蛇又看向对方抓自己的那只手，这手竟然不是血肉之手，是黑的，像是制作铁器的那种材料。
小蛇不禁用手在对方这只手上摁下去两下，试出它是坚硬的，一点都摁不动，果然不是普通血肉。
小蛇心下这才明白过来，正是因为如此，对方才没有在碰到自己的毒血之后死掉。
小蛇有些兴奋了。
他希冀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是身上有种不为旁人所理解的独特之处的人。
更遥想这世上有很多很多自己这样的人，什么身上有毒血，什么铁手，都不是怪诞，只是另一种人，另一人种。
铁手人也没理会小蛇的小动作，他知道小蛇不会武功，没有威胁，这在铁手人一开始使劲抓着小蛇手的那一下，就拭过小蛇的脉了，是拭出来小蛇不会武功，所以小蛇才有现在的待遇。
不然铁手人就是不杀小蛇，也要限制小蛇的自由。
铁手人把小蛇拉到有光的石室里头以后，回过头来看向小蛇。
这一看，铁手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真没想到，受惊吓的一方会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