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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注一掷

  第一章:孤注一掷

  突然看重起,这条……被所有生命嫌弃的性命了……

  向下看是一片漆黑。

  不过知道——脚下有很多交叉的枝杈,枝杈间有一条刚刚能容人穿越的空隙。

  其下还悬空三丈高,然后是地面。乱草丛生覆盖的地面。

  因为知道,所以似乎也看得到。

  向上看,又是漆黑一片。

  整片天空没有半颗亮的星斗。

  嘿,什么都看不到,眼睛跟白长着似的。

  不知这是不是好兆头……

  时间很长,却依然不希望出现的,一个轻挲挲的声音靠近了。

  不过夜更轻,于是那轻声一开始便清晰,清晰得似乎很近。

  又越来越近得,如在身边。

  声音慢了。

  “嚓嚓。”——是接近了树下了。

  “嚓嚓。”——是停在树下徘徊着。

  “嚓嚓。”——是嗅的声音。

  然后,就应该是抬头向上看了吧?

  他想着、瞧着,集中精神,挺拔的身躯凝聚着全身的力气。

  果然!——

  两团绿莹莹的火光向了上!

  那是野兽的两只眼睛,燃烧着幽幽的火,碧绿的眼珠下深邃似天坑,绿色的火焰被吸向内。

  一时间,这吓得他心跳剧烈到甚至感觉到了疼。

  但他还是抓住这个他盼了多时的时机,从树上跳下来。

  头下脚上地跳下来,压着全身的重量和力气。

  犹如奋力丢下的沉甸甸的砣,穿过那树杈空隙。

  “嗖!”——

  朝着这两团光,黑暗里唯有的绿光而落。

  紧攒的尖锥——

  山里设给虎的陷阱里的铁尖,奋力刺进其中一团绿光。

  “嗑!——”

  发出的是,意料之外的声音。

  预想中,这么快、这么狠、这么绝、刺眼睛的攻击,应该听到的是撕裂夜的惨叫回应。

  而实际却是,如刺上了划不出痕来的坚硬的盾牌。

  他备感意外,又不知所措。

  而“嗷!”一声中,眼睛冒着绿光的狼头,放口撕来。

  所幸小蛇还有另一项准备。

  之前他是设想,在刺中了狼的眼睛以后,剧烈的疼痛,一定会让狼做出各种疯狂的动作,他担心被伤到,所以绷紧了另一条树藤在树侧。

  是准备逃离受伤的狼身边的。

  此时,进展是偏离了,但树藤的作用没有变。

  小蛇他急忙斩断了树藤,抓住了甩起来的树藤,被甩上了空中,并抛出很远。

  半空中,他身形修长,没穿衣服的身体,显露出的是无可挑剔的绷紧与结实,没有赘肉,如同雕刻。

  长长的头发,与身高也相差无几,翩翩划过半空,留下十分俊美的轮廓。

  “爷爷,您睡了吗?我是声平啊。”

  慕声平站在他爷爷的屋外,敲了敲门问。

  而这其实当然是句尊敬话,因为屋子里还亮着灯,入夜也未久。

  看看头顶乌云笼罩,天色已经阴沉了一个下午,此时在入了夜晚之后,天空看起来更加混沌。

  慕声平能感觉到,周围的湿寒之气在加重――这雨当是终于要下了。

  “没有,”屋里的慕老爷子清了一下嗓子,传出声音准道,“进来吧。”

  慕声平在门外应了声:“是。”

  然后推开门进来。

  慕声平的爷爷,慕宣,现在正坐在画壁前的椅子上,于数只黄烛叠加的光芒里,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摆弄着桌上的棋局。

  这时候,慕宣才把手上的棋谱撂下。

  慕宣已经七十多岁了,年纪虽大,却是个健硕挺拔的老人,面有光泽,目溢神采,精神抖擞,腰背笔直。

  慕声平此时满脸的酒醉颜色,面对着爷爷的正色庄严,先是嘻嘻一笑,又快步走到慕宣对面坐下。

  慕声平是不好意思让爷爷看到他喝多了酒。

  那副撅腚着急的样儿,活像放进家的猴子,让慕宣一下子想到这孙儿小时候也是这般样子,也一下子就笑到了心里。

  这慕家,是当地的高门富户,是地方上数一数二的人家。

  曾经,慕家还是前朝——大宇朝的官家。

  慕宣中年时,适逢改朝换代,前朝大宇,与当今朝廷大泽朝,新旧交替。

  慕家当时已经是慕宣在决策做主了,慕宣为新朝所吸引折服,领着慕家投向了强大的新朝。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非常正确,不然慕家也走不到今天,肯定早陪葬了大宇朝了。

  新朝大泽成立以后,论功行赏,慕家里面本来能有不少人封官发达,不过毕竟也做过前朝的官,慕宣担心这会成为被隐患,所以选择功成身退了。

  把兵器、军队归了国家,慕家改而经商。

  所以虽说没有官职,但有着这样的经历,他慕家在当地是有些超然的地位的。

  县太爷这样的官儿,逢年过节都要主动上门拜会他。

  年纪大了以后,慕宣什么也不管了,在家摆弄下棋谱,在外就是逛山看水。

  慕家现在交给了慕宣的儿子――慕雄虎做主。

  慕声平年纪二十,是长孙。

  “爷爷,县太爷请酒,您老为何又没去啊?”慕声平向爷爷问道。

  “不爱去,闹得慌。”慕宣说道,然后又随便一问,“今儿个喝酒,是个什么因由啊?”

  慕声平的表情因问题而生动起来,兴高采烈的说道:“今儿个还真是有个大事——今儿山上,竟然跑下来一头猛虎,那叫一个个大,活脱像墙壁画儿上跑下来的,伸展开来,比一面墙都大。

  “这么一头老虎,自然是谁也没办法降服的,接连伤了不少的百姓。后来,是咱们庄里十来个人把虎杀了,所以县太爷代表四邻八方带着牌匾,又亲自带队,一路敲锣打鼓给咱们庄送来了匾。

  “然后中午爹包了聚福楼热闹热闹——庄里的人差不多都去了。”

  “喔。”

  慕宣点点头,难怪他回来时,庄里面安静得有些冷清,想必好些人都喝了酒,下午就躲去睡了。

  慕宣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慕声平,心里无奈又好笑,这大孙子实在是没见过什么场面啊,一只老虎也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慕宣嘴上说道:“为民除害是好事,不过,杀个虎需要十几个人吗?十几个农夫也能杀虎了――功夫都练成这样了吗?”

  虽说慕家现在不需要做打打杀杀的事,但做为一个在武林和战场都摸爬滚打过的人,他的庄子里没落成这般,慕宣的感觉还是十分失望的。

  慕声平看着爷爷的眉头,连忙解释起来:“不是,是因为想把虎皮完整留下来,所以费了点周折,没随随便便杀的。”

  这解释,好歹是让慕宣点了个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不以为然的。

  慕声平还说道:“而且当时就有我们十几个人在,不然我想也用不着那么多人。其实大部分人也就是帮忙围困老虎罢了,根本用不着出手。”

  慕声平说着说着,吹起来了,他怎么不说主要的依仗是刀剑呢?

  赤手空拳的话,再多十几个人,心里也是虚着不敢上吧?

  当然,要是慕声平的爷爷相信,随便庄里的一个人一个指头就杀了老虎,那慕声平大概也要那么说的。

  那也算是孝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