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玖凝视着她的眼睛,死寂的心渐渐活了过来。
“好。”
没有问任何话,在木西反对的声音中,打开玻璃箱,将慕卿从里面抱出来。
小小的一团,软乎乎的,身上暖和,秦寒玖脱下身上的羽绒外套,将他裹在里面,露出一张红润健康的小脸。
奶白的肌肤,可爱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碰的人都不敢用力。
秦心悦抱着爸爸的腿,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哥哥,以前爸爸总是在实验室研究,想办法救妈妈的时候,都是哥哥和林奶奶带着她玩玩具,逗着她开心,可是哥哥后来就不再和她玩了。
待在冷冰冰的箱子里,只有每天爸爸有空时,才能带着她来看一眼。
她真的好想好想哥哥啊。
“爸爸,我可以摸摸哥哥吗?”
秦寒玖垂眸看着小女儿,缓缓一笑,蹲下身:“轻一点,别弄疼了。”
秦心悦立刻将手藏到身后:“那我还是不摸了。”
秦安将她抱起来:“等哥哥好了,心悦在和哥哥玩好不好?”
“嗯。”
秦寒玖只穿了一件单薄黑色羊毛衫,衬得身量修长显瘦,风雪从他身上刮过,不能使他瑟缩半分。
有白雪落在他浓密的黑发和肩头,悄然融化。
秦安抱着秦心悦跟在身后,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似乎哪里不对劲。
按照她对秦寒玖的了解,心爱之人“离开”自己这么久,还生死不明,再次醒来,应该很激动啊,怎么这么平静。
换位思考,如果秦寒玖睡这么久,突然醒来,她一定激动得泪流满面。
但是这个男人,比她还没安全感,现在竟然如此平静,仿佛她睡的不是一年,而是一个小时。
等进家回到卧室,秦安和心悦立马凑过去,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的小男孩,紧张得屏住呼吸。
“慕卿,妈妈带你回家了,你醒来好不好?”
三人等了许久,秦慕卿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秦寒玖脸上划过失望,裹好羽绒服,要将他送回医疗室那边。
秦安紧紧抓着他的手:“玖玖,
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他让我带他回家的,我做到了,他一定会醒来的。”
玖园就是他们的家啊。
完成了心愿,他该醒的吧。
这种时候,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秦寒玖扯扯嘴角,觉得可笑,曾几何时,骄傲强大的秦九爷,竟然变成了一个傻子。
放开孩子,转身独自下楼。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打电话让林嫂过来做饭。
“麻麻,你真的梦到哥哥了吗?”
“嗯。”
“哥哥什么样啊?”
秦安仔细回忆:“哥哥变成了一只很漂亮的蝴蝶,蓝色的,很漂亮很神奇的。”
“我知道,哥哥背上有,哥哥说他是天使,会保护心悦和妈妈一辈子。”
“哥哥还说,妈妈是是迷了路,需要人找回来,他说有一天要去接妈妈,可是……可是妈妈回来了,哥哥还没有来,骗子哥哥。”
冰凉的泪水从大眼睛中溢出,小心悦悲伤地哭泣起来。
秦安浑身一震,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真这么说?”
“嗯嗯~”
所以,那只蝴蝶真的是慕卿所化吗?慕卿现在这个样子,是她害的。
是因为自己,慕卿才会昏睡不醒。
“不,不可能,我不信。”不信自己是害儿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她是妈妈啊,应该是她保护儿子,而不是被儿子保护。
小心悦茫然无措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秦安,迈着小短腿连忙跑出去,站在楼梯口大哭:“爸爸,爸爸……”
可是她不敢下楼梯,爸爸说还没长大前,不让她走楼梯。
哥哥也不让。
秦寒玖从打开书房的门,蹲在她身前,轻轻擦掉她的泪:“怎么了?”
“麻麻哭了。”
“嗯,我知道。”
将她带进书房,找了个拼图玩具给她玩,自己冷静地坐在书桌前看书。
心悦奇怪地看着他。
为什么她哭了爸爸会出来安慰,但是妈妈哭了爸爸却不管呢?
明明她好多次看到爸爸抱着妈妈哭,有时候一抱就是一整
天,饭也不吃,可是现在妈妈醒了,爸爸却不高兴。
盯着书页看了许久,男人仍旧一动未动,甚至连书页都不曾翻动过。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一个字也入不了他的眼。
放下书,冲她招手。
小心悦将拼图往后一扔,跑过去爬到爸爸怀里,揪着他的衣服满眼好奇。
大概是基因好,慕卿和心悦快一岁的时候就已经会清晰地叫爸爸,还能蹒跚学步,随着慢慢成长,现在已经自己有完整的思绪。
记忆里特别好,也特别懂事,因为成长中缺少了最重要的成员——妈妈,所以俩崽子认真听话,从未给秦寒玖带来任何麻烦,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任性调皮。
之前金易他们还担心九爷会重女轻男,冷落小少爷,后来发现,完全没有。
小少爷自己把小小姐带得不需要爸爸,但到底是孩子,还是将爸爸当成依赖和支柱。
不过终究还是应了那句话,没妈的孩子早熟。
“心悦,如果有一天,爸爸也不在了,你怎么办?”
“爸爸你要去哪儿?”
“永远的,离开你。”
“不要,我不要爸爸离开。”秦心悦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眼泪流到他脖颈上,冰凉沁人心。
秦寒玖好笑地捏着她的脸蛋:“傻!”
秦心悦吐吐舌头,眼泪最管用了,一哭爸爸就投降。
一年多来,慕卿和心悦几乎成了他所有的支柱,后来,只有心悦能让他笑,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
林嫂做好饭菜,秦寒玖抱着心悦去隔壁,秦安抓着孩子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
浑身透着无声的悲伤和悔恨。
“安安,该吃饭了。”
秦安眼眶红肿,身体发软,无助地看着他:“玖玖,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安安,很绝望的是吗?”
秦安点头,最爱的人躺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彷徨无助,恨不得以身替之。
她宁愿自己还睡着,也不愿意慕卿变成这样。
秦寒玖温柔地顺着她的头发,语调轻柔:“那你可知,这一年多,我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