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景和个大少爷似的,有模有样的要和关之衡握个手,伸手才发现指头上还沾着爆米花屑,于是赶紧把手往应许衬衫上一擦:“你好,我叫白知景,‘知了声声叫,景色真真妙’的知景。”
应许忍笑忍得肩膀直抽抽,挺好一个名儿,偏给他这打油诗整毁了。
白知景还挺美,觉着自个儿这临场发挥不错,五言绝句,对仗也对上了,押韵也押上了,还有叠词呢,有那么点儿文化人的气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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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还没开始放,大屏上正播着广告,应许和关之衡低声讨论着些什么,白知景也没好意思硬插到俩人中间,竖着耳朵听了会儿,什么透视学什么马基雅维利的,没劲儿透了。
他揣着爆米花一口一个,嘎嘣脆,电影总算开始了,那片头曲就拖拖拉拉的,听得白知景想撒尿。
这片子臭就算了,还长,足足有三个多小时。白知景一桶米花一小时不到吃光了,他嘴里一闲就开始神游,眼珠子往边上瞟了瞟,隔壁的应许看得挺认真,再隔壁的关之衡看得也挺认真,仨人并排坐,一个预备高中生、一个大学生、一个研究生,就和祖孙三代似的。
白知景游着游着给自己游乐了,差点儿扑哧一下笑出来。
再往后白知景就没知觉了,耷拉着眼皮睡了过去,等被应许摇醒,电影散场了都。
“天亮啦?”白知景迷迷瞪瞪的,天花板上大灯开着,晃眼得很,“几点啦?”
“八点二十,该吃早饭了。”应许架着他胳肢窝把他拎起来,又和抖筛子似的抖了他两下,“醒没?”
一边站着的关之衡也被白知景逗乐了,捂着嘴笑了笑,对应许说:“师弟,你这小孩儿挺有意思。”
“见笑了,”应许对关之衡无奈地摇了摇头,“家里宠坏了,没长大呢还。”
关之衡一愣,认识应许一年多了,他从没听过应许用这样纵容的口气说话。
应许鲜少提起家人,偶尔几次说到他的亲生妹妹,口吻也是严格居多,像一个威严的大家长。
“挺好的,”关之衡面带微笑,“小孩子长不大才叫幸福。”
白知景听见关之衡的声音,这才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我闭着眼练听力呢,”白知景摸了摸鼻尖,“这叫盲听,挺有效的,学习要讲方式方法。”
“把你能的,”应许嗤了一声,“盲听出什么门道了?”
白知景语塞,其实他就听出里边有个主角名儿叫伊丽莎白了,就这还纯粹是因为他英语老师养了条哈巴狗叫伊丽莎白,成天上课给他们炫耀家里那哈巴狗有多可爱多懂事儿,弄得白知景一听电影里边有人喊Elizabeth,他都怕那主角一张口发出一串狗叫声。
“也是种学习方法,”关之衡说,“屏蔽其他感官信息,说不定真的能够对听力练习大有增益。”
白知景挺感激地看了关之衡一眼,心说应许还不如人家呢,就知道说风凉话。
“增益那是大大的,”白知景说,又拿自己举了个例,“我中考英语考了一百二十五呢,差二十五就满分了。”
“要满分是二百五,那你jiāo白卷儿都能拿满分。”应许捏掉他眼角的一粒眼屎,揶揄道。
白知景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瞄了应许一眼。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在关之衡面前就是绷着一股劲儿呢,可应许愣是没看出来,还总是说他的风凉话,真让他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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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影院,关之衡打车走了,白知景坐在应许车后边,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
应许见他罕见的沉默,问他说:“怎么不讲话了?”
白知景还和他赌着气,就等着应许主动来问他怎么回事儿呢,于是很严肃地说:“应小许,我都伤心了。”
小家伙一天能伤心八百多回,应许还以为他又打什么歪心思呢,于是调侃道:“那小帮主接着伤心,我不打扰了。”
白知景两手攥着车座底下那截铁杆儿,心里边又是憋屈又是愤懑,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真不打算再和应许讲话了。
应许在心里头读着秒呢,一般遇着这种情况,白知景过不了两分钟就得巴巴地来找他,要么就是“应小许咱吃冰棍儿去呗”,再不然就是“你和我爹说说别让我上补习班了”之类的,但是这回他心里边都数到两百了,白知景还没出声儿。
“景儿,”应许觉出不对头了,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着白知景,“怎么了啊,在电影院做噩梦了?”
白知景先是抬头望了眼月亮,挺大挺圆,就和家里盛菜的瓷盘似的;他再看了眼应许,神情挺焦急的,眉心拧着,连车都不骑了。
薄薄的一片云罩着月亮,有阵风chuī过,云朵给chuī皱了,就和月亮上泛起了涟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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