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认为这个时间,夫君在娘子的房间,想要做什么,再清楚不过……”
高大身躯,堪堪停在夏侯缪萦近在咫尺的地方,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姿,在她的眸底,笼罩成巨大的阴影,“缪儿,你说呢?……”
微启的薄唇,将齿间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暧昧而蛊惑,属于男人特有的灼烫吐息,像是点起的细小火苗一样,尽数喷洒在夏侯缪萦的脸容之上,燃出一簇簇炽热的温度,身似火烧,一颗心却彷如直坠冰窖,不寒而栗。
“王爷说笑了……”
轻转的眼眸,将面前男子,一并关在眼帘之外,夏侯缪萦漠然开口道。
赫连煊定定的望住她,锐如刀锋的寒眸,像是要穿透她刻意的疏离,剖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一般。
“你在不高兴……”
从男人一张一合的唇齿间,逸出的这几个字眼,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夏侯缪萦笑了笑:
“推理的不错。”
“为什么?”
赫连煊沉声问道,一张冷毅俊朗的脸容上,显出迷惑的神情来,倒仿佛真的觉得这件事,令他困扰。
夏侯缪萦也很想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不,那些埋藏在心底,太过诡秘的念头,连她自己都不敢触碰。
赫连煊却仿佛在刹那之间了然,凝住面前女子的视线,有浮光辗转,潋滟的极深。
夏侯缪萦听到他语声沉沉,将薄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异常的厚重:
“是因为本王命人打了柳依依一巴掌?……”
暗郁嗓音,在这里停顿了须臾,再开口之时,却越发的深不见底:
“还是因为本王对琬儿的维护?”
夏侯缪萦只觉一颗心,有刹那的静止,那种就像是被一块千斤巨石,堵在五脏六腑的感觉,再一次侵袭了她,如此闷重的压住她,仿佛永无翻身之日一般。
“王爷要责罚什么人,又或者宠爱什么人,但凭王爷一时高兴,又跟夏侯缪萦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因此不高兴呢?”
裹着淡漠的字眼,从夏侯缪萦的喉咙里滑出,一字一句,却像是带满了锐利的边,每一个音色,都如同在皮肤上,狠狠的剐过,有一种干涩的疼痛。
赫连煊眼帘微抬,定定的望住她,灼烈视线,犹如锐利的鹰隼一般,直入她眸底的最深处。
“或许缪儿你只是在吃醋而已……”
嗓音闲闲,漫不经心的从赫连煊薄削的唇瓣间荡出,却仿佛说的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个事实,冷漠、直接,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
夏侯缪萦突然觉得如此的可笑。
“吃醋?”
唇边笑意,止不住的流出讽刺,夏侯缪萦望向对面好整以暇,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的男人,心底情绪激荡,似苦、似涩、似痛、似麻,千丝万缕,交织在一起,说不出来的滋味:
“没错,柳依依那种,的确是在吃醋……至于妾身我,有柳依依这个前车之鉴,难道还不怕吗?……吃王爷你的醋,代价太大了,夏侯缪萦吃不起,也不稀罕吃……”
是啊,她怎么会忘掉,当日,他也曾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这个事实
呢?而当时,不过是她与柳依依的意气之争罢了,他已经不问青红皂白的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更何况,今天那个人,换作了他的青梅竹马,换作了他最心爱的女子……得不到的本就是最好的,况且现在,又恰恰是失而复得,爱的承诺,失去的痛楚,挽回的快乐,这样浓烈而炽热的感情,足以燃烧任何人的心,不顾一切……
夏侯缪萦丝毫不怀疑,若是有人真的胆敢伤害那个容珞琬的话,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需要什么耳聪目明,眼前的事实,也是再清晰通透不过。只因那样的轻怜密爱,那样的温柔缱绻,在那个男人面对着那个女子的时候,藏也藏不住的满溢出来,叫人想要视而不见都不行。
夏侯缪萦一向有自知之明,不会去做无谓的争风吃醋,更不可能去纠缠一个不爱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男人……在爱情这回事上,她有她自己的狷介,爱一个人,令自己卑微到尘土里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也不愿去做,那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终至不能自拔、万劫不复的地步……
在这一点上,她一直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就像现在,她很清楚,在看得如此通透的赫连煊与容珞琬之间的情深意重之后,她应该怎样似刺猬一般,狠狠的离的他们远远的,靠的太近,只会让彼此两败俱伤……不,受伤的只会是她,因为那个男人,会对他心爱的女子,保护的严严实实,不允许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所以,到时候,只会有她一个人一败涂地,弃如敝履……
只是,她如此的清楚这一切,为什么,在将这件事情,抽丝剥茧的,一点一点的暴露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却仍旧会不自觉的感觉到某种痛楚呢?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蚂蚁,一寸一寸的爬过她皮肤的每一处,那里,原本就是千疮百孔,抹了蜂蜜,被千虫万蚁,细细啃咬着,将折磨无尽的延长,直到最后,连渣滓都不剩。
不能呼吸的惨痛,像是针刺一般,一下一下,由夏侯缪萦的心底,直传遍全身的每一根血管,然后融进骨髓之中,从生命里长出来,连同呼吸与心跳,一起跳动,直到死亡的到来,方能得到救赎。
太可怕了。越想下去,越叫人如此的不寒而栗。夏侯缪萦不知道,事情何以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更不敢去追究,她对面前这个男人,抱有着怎样的感情?仿佛那是不能触碰的潘多拉盒子,一旦她打了开来,便再也回不去安全的地方,只会将自己扯着不断的折堕,向着那万劫不复的境地,越加的深陷,不能自拔。
赫连煊静静的站立在她的对面,一点一点,将她清丽脸容上的神色,尽收眼底。那些被她竭力想要掩饰的情绪,可是与他有关?可是会与他怀疑的一样?
眸色陡然一深,将冷硬心底,一切最真实的喜怒,都尽数敛去,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赫连煊望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悠悠开口道:
“夏侯缪萦,你果真是在吃本王的醋……”
这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近在咫尺的男人,俊朗冷毅的面容之上,如此的确信,就像是尘埃落定,一切的事情,都落到它最初的轨道,不曾有半分偏移一般。
夏侯缪萦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的声音。就仿佛那里一直被她强撑着维持表
面的坚韧,但早已腐朽不堪,只需要被人轻轻一推,它便会化作一对烟尘,再无半分作用,直将那些隐藏在里面的,最不见天日的情绪,都一一剖开,暴露在溶溶日光之下,再无所遁形。
吃醋?她何尝是吃醋?而是疯狂的羡慕和妒忌……容珞琬出现之前,她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是没有心的,是永远不会为着一个女子动情如斯,即便当初看着他与容珞琰秀恩爱,她也能敏感的察觉到,他隐藏在心底的一抹疏离,但是,容珞琬是不同的,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只有怜惜,有内疚,有保护,更有灼灼的缠绵与温柔……
她是不一样的,她是他唯一不一样的真实的存在。
夏侯缪萦不知道,原来这样冷酷的一个男人,也竟然会如此的深爱一个女子。
而她,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他为了报复的一只工具,而且,她这只工具,还是冒牌的。
多么可笑。
太危险了。心里有一道声音,不断的提醒着夏侯缪萦,她这不知所起的一切情绪,都太过危险,如果任由它们继续发展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沦入如何悲惨的境地……
趁还来得及,趁她还未深陷,离开这个男人远远的,将所有不该对着他有的感情,狠狠的掐断、磨灭,不容许自己再往前踏半步,就到此为止就好,就让她这些莫名的激荡,都一点一点的烂在肚子里,永无见天日的时刻。
“王爷深更半夜的来此,应该不是跟夏侯缪萦来谈论什么儿女情长、争风吃醋的事吧?”
冷冷一笑,夏侯缪萦迫着自己望向面前的男人,那垂在衣袖里的双手,早已被她握的酸痛,汗湿的温度,将掌心浸的滚烫而滑腻,狠狠掐在其上的根根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仿佛惟有那样尖锐的疼痛,才能逼退一切不该有的思绪,令她如此的清醒。
赫连煊攫住她的视线,就在方才,她清透的眸底,那些瞬时一划而过的蔼蔼浮光,让他几乎以为,她真的被他说穿了心事,就像是那些倾慕着他的女子一样,再也无法掩饰对他的感情,从此沦陷在他的怀抱里,被他所控……
他不知道,在那一瞬,他冷硬如石的一颗心,轻浅的划过的一道痕迹,是什么,也没有必要追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这狩猎成功的快感了,但是,只转眼之间,面前这个女子,却重又架起高高的壁垒,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像是再也不允许他的靠近。
赫连煊紧紧的盯住她,试图从她清透的近乎苍白的容色上,看出些什么,但是,她掩藏的那样好,除了清冷,漠然,还有一抹讽刺之外,他从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不,他不相信,她真的能够拒绝的了他?
修长双腿,蓦地踏前一步,将近在咫尺的女子,牢牢困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赫连煊锁住她纤细的腰肢,迫着她玲珑的曲线,紧紧贴着他,身体毫无缝隙的契合,就像是两株紧抱的合欢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狠狠勒进彼此的生命里,谁也逃不掉。
“你说得对……如此星辰如此夜,本王确实不是来跟你谈论这些煞风景的话的……”
温烫吐息,一丝一丝的舔在女子敏感的耳畔,只将薄唇里的每一个字眼,都极之轻巧的送进她的鼓膜里:
“良宵苦短……缪儿,我们不要辜负了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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