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兰湘绮身上,也就没人发现那个十岁孩子的异常。
对于他们几个小伙伴来说,周家经常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他们也知道周嘉树不开心,知道周嘉树为什么不再经常出来和他们一起玩耍。
几人有时去周家的时候见周嘉树不说话也都以为他是担心兰阿姨,压根没有人往生病的那个角度去想。
只是渐渐地,周嘉树不再去兰湘绮的屋子。
他不说话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个人待得时间越来越长,偶尔说话时也是语速很慢的两三个字,赵思沅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更多的是点头和摇头。
甚至开始频繁逃课,逃学,不见人。
更奇怪的是无论是多热的天,周嘉树永远穿着长袖子的衣服。
他不再开口叫爸爸,甚至叫妈妈的次数一星期都难得听见一次。
可若是说他不正常,有时候的周嘉树又会很主动的找他们出去玩,找他们做各种活动,篮球,跑步,游泳……
他像是忘了那一堆烦心事,又像是不会疲倦一般,可以从早活动到晚甚至半夜,偶尔在学校里见到的他亢奋的都让老师惊讶。
有时候跟同学之间有些口角上的摩擦,周嘉树也开始频繁的跟人动手,下手重的都不像一个孩子。
而周嘉树十一岁那年,周意阙正式向兰湘绮提出离婚。
兰湘绮的自残行为也越来越严重,吃药,割腕……她自杀的行为越来越多,一直到那年的圣诞节。
在兰湘绮再次乞求周意阙留在家里陪她们母子两人好好过一个圣诞节的时候,周意阙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天成为了一个爆发点,最先发现血泊中的兰湘绮的人就是周嘉树。
现在想想,周嘉树的jīng神早在前两年就开始出现,而那一幕更是彻底刺激了他。
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经历了那样的事,一个孩子不崩溃应该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大院里的长辈是在兰湘绮去世余畔进了周家后才发现周嘉树的异常,周意阙对这个儿子似乎不管不顾,余畔和周嘉阳更是不用多说,赵靳不放心,带他去医院一查这才查出来事。
从九岁那年,周嘉树已经有情感障碍症的意向了,只是那个时候没能及时治疗。
在十岁兰湘绮被查出抑郁症的那年,周嘉树对兰湘绮吃的药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只不过那个时候众人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妈妈,没人往这个方向去想。
十一岁兰湘绮去世后他的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出现了双相障碍患者才会有的抑郁症和躁动症。
那一年周嘉树的安静和活跃全是这个jīng神疾病的典型表现。
赵靳带他去看诊的时候听见医生问他每天晚上能睡几个小时的时候,他就低着头抠手,声音又低又慢:“睡…不…着”
那么小的孩子,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只能缩在墙角里听门外的动静,听脚步声,听外面的树叶声,听水流声……
赵靳听得没忍住,一个大男人在诊室内红了眼。
医生看着赵靳轻摇了摇头,知道周嘉树现在表现出来的是间断的抑郁症,他一点点的沟通,直到周嘉树放下戒备松开手。
“能给我看看你的胳膊吗?”医生朝他伸出手。
但衣服袖子被拉上去的那一刻,赵靳还是没忍住,咬牙落了泪。
一个十多岁孩子的胳膊,本应该是细皮嫩肉的皮肤,可是周嘉树的胳膊上却满是抓痕和烫伤,还有些甚至是刚划开的伤口,上面贴着崭新的创可贴。
这种自残赵靳在兰湘绮那见过。
医生也有些不忍,轻声询问着:“创可贴是你自己贴的吗?”
他点点头:“会…弄…到衣服…上”
赵靳明白,周嘉树是怕血迹沾染到衣服上,被人发现。
他不知道那个年龄的孩子是怎么会考虑这么多的,他只知道,周嘉树在周家这两个人的不幸婚姻中,受到的伤害是无法计算的,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连最后看诊的医生都别过头抹了眼角:“这孩子来的太迟了,要想恢复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除了jiāo代这个病的一些必要事项,医生最后还叹了气:“他现在属于抑郁症发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思维灵活性降低这些明显的状况,他的语言流畅能力也在快速下降。”
赵靳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要做好准备,如果能恢复最好,如果恢复不了,除了我们刚才见到的抑郁性木僵和睡眠障碍这些基本症状,他以后可能连jiāo流都困难。”
医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的周嘉树:“而且这还仅是抑郁症,另一种可能随时发作的躁动症的严重程度我们还无从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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