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众社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提步跟了上去。

  此时正是斜阳夕照,shòu云吞日,晚霞如金蟾般蹲踞在天际,金红耀眼。

  河畔凉风习习,几个老妪或稚童,凉鞋蕉扇,坐在河畔的石墩子上乘凉。

  水面风来,在这柳荫深处,坐着个身姿挺拔清逸的少年。

  面前支着个画架,在徐徐画着些什么,神情专注,眼睫纤长。

  秦乡绅突然发现俞峻脚步缓了下来,顿住了步子,这步子一顿,便像是打着旋儿的风雪陡然消散了,安静了下来。

  他顺着俞峻目光看去,不由一诧,有意道:

  “咦——这不是张衍么?”

  俞峻闻言转头望向了秦乡绅,嗓音平静听不出什么异样:“这少年叫张衍?方才他怎么没过来?”

  秦乡绅道:“俞先生你有所不知,这少年是个痴儿!他与他那寡母倒也是我们这儿的风云人物了。”

  “痴儿?”

  “说来也是可惜。这小子的娘亲本不是我们杏子街人氏,不知与谁私通,未婚先孕诞下了他,搬到了咱们这儿来。”

  “他说话走路都比别人慢上半拍,五岁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

  陶汝衡微讶:“竟有此事。”

  秦乡绅笑道:“此事我想周夫子再清楚不过。”

  闻言,周夫子皱了皱眉,压下了心头那点不豫之色,

  “勤能补拙,基础比旁人慢半拍那不要紧,偏这张衍今日在社学中jiāo了白卷!态度不端,敷衍了事,如此不思进取,不说也罢。”

  俞峻没有答话,眼帘半低着,绰步上前,目光落在了这画架子上。

  秦乡绅和周夫子面面相觑,举步跟了上去。

  这画上画的乃是个凉鞋蕉扇,敞着肚皮的老翁。

  寥寥数笔,竟然是将其神其意给描摹殆尽了。

  这纸上的线条甚至可以说是潦草凌乱的,但偏有一股生机,竟像活了一般,在纸上动起来。

  这时,秦乡绅终于察觉出来了点儿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俞先生认识这少年?”

  俞峻一言未发,陶汝衡却露出了目前为止最为发自真心的微笑:“就是他,老夫与危甫欲寻的少年正是此子!!”

  也不管周夫子和附近这些社学生是何等诧异,遽然变色了。

  第34章

  和张幼双一样,张衍他一落笔,就完全投入进了画中的世界。

  搁下笔,收起画板,正欲起身离开,一转身,面前却多了道人影,瘦劲如铁,身披着斜阳,高峻疏朗。

  顺着这青袍白履往上看,首先对上的是一双冷淡的凤眸,如月沉碧海,又有些冷涩沉郁的意味。

  乍一眼,人很难想象,现实生活中竟然真的有人会有这般冷峭的眸子。

  虽衣衫俭朴,其清姿难摹,似是那拂景云、拊惠风的青竹化身。

  这不是之前那个下棋的……先生么?

  张衍微感诧异。

  俞峻那两道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小友可还记得我?”

  张衍不卑不亢地深深一揖:“先生风姿,晚辈记忆犹新。”

  俞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两粒黝黑的瞳仁就像是白水银里头养着的两丸黑水银。

  “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衍在脑子里迅速思索了一圈儿,却没任何印象,老老实实地回答:“晚辈不知。”

  俞峻道:“我是九皋书院的夫子,九皋书院你听说过么?”

  张衍一讶。

  身后,周夫子和赵良脸色本来就不好了。

  俞峻又道:“你可想去九皋书院念书?”

  此言一出,更是齐齐又变了脸色。

  周夫子那古板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了些显而易见的慌乱之意。

  他可没忘记他刚刚可当着这位俞先生的面骂张衍是个不学无术之辈。

  赵良怔怔地看向了张衍。

  少年既未露出欣喜也未露出慌乱,如冰似玉般无暇的脸庞上微露迟疑之色:“晚辈……不明。”

  俞峻略一沉吟:“令堂何在?可愿带我一会令堂?”

  张衍不假思索道:“先生,请。”

  俞峻微微颔首,而陶汝衡更是大笑了三声,在众人复杂的视线中,主动上前挽起了张衍的手,并肩离开了河岸。

  张衍出去写生一趟,把九皋书院的山长和先生给带回来了,这是张幼双始料未及的。这是什么恶俗的巧遇贵人的起点剧情?

  面前的男人清瘦冷冽,凤眸如月沉碧海,锐利如玉刃秋霜,这位先生看上去都将近四十了,竟然还是个帅得惊天动地的帅bī!

  看到面前这位先生的一瞬间,张幼双十分没出息地一个哆嗦,手抖了,当场就呆掉了,不淡定了。

  废话!类比一下,就是哪个姑娘看到吴彦祖站在自己家门口还能淡定的!

  也就是看到这先生的第一眼,张幼双猛然惊觉到自己原来还有少女心这玩意儿,要是她身边儿还有闺蜜,她肯定要给自己闺蜜发一串“啊啊啊啊啊我在家门口遇到个大帅比”来表示自己的激动之心,顺便面子上装作若无其事倍儿冷漠矜持淡定,实际上眼角余光悄悄扫帅bī一眼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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