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手机还在地上嗑了一下,方邵扬的嗓音忽然变得更开阔。
他应该是就地躺下了。
“那个戎跃,他是做什么的,也是开公司做生意的?”
贺峤嘴唇掀了掀:“医生。”
“嗯?”方邵扬似乎很意外,但马上就又恍然,“想起来了,章维告诉过我。”
“医生好,以前你就老生病,有个医生在你身边什么事情都方便。”
贺峤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四肢微微发麻,大概是坐的时间太久。
一根烟的时间早就到了,两根、三根也到了,这通电话像是从两人的生命里偷出来的,天一亮就要还。
“以后你别再去酒吧了,”方邵扬嗓音发gān,“跟他固定下来。”
之前酒吧那一夜发生过什么,他们虽然知道但从来没有挑明,刚才方邵扬这样说,等于承认那晚是他了。
贺峤手脚麻得更加厉害,声音都微颤:“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和谁jiāo朋友,去不去酒吧,要不要跟谁固定下来,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邵扬吸了口气:“我不放心。”
空气一片寂静,连喉结滑动的声音都能听见。
贺峤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先不说了。”方邵扬突然很着急要挂,好像唯恐泄露某种难堪的脆弱,男子汉大丈夫不该那样。
忙音来得措手不及。
那就这样吧。
挂断电话,贺峤维持那个姿势又趴了一会儿,终于决心将这一切当作是个梦,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机却又不合时宜地轻轻震动,牵动他的心。
挣扎再三,终于还是看了。
是条短信。
“我是邵扬,方便的话存一下这个号码,节假日互相问候一声。不是要骚扰你,就是想确定你一切都好。”
第55章连名带姓
那天过后贺峤好几周没见到方邵扬,只是从荣信的新闻中读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方邵扬、方怀业各从方永祥那儿拿到了30%的股份,方永祥打算正式退休了。
贝山撤销了对荣信的起诉,就外观版权费双方达成一致,“灵犀”一词得以由荣信继续沿用。
经由方永祥提名,方邵扬正式成为荣信的董事之一,不过却拒绝与荣信合作研发新机型。贝山依然我行我素独树一帜,是业内最特别也最张扬的存在。
除了这些正经事,偶尔也难免有些花边新闻。
方邵扬跟旷行董事长的独生女关系匪浅,两人出双入对总会被好事的媒体拍到。另外,上周刚召开的荣信新一年度员工大会,方姓两兄弟头一回共同亮相,席间竟然罕见地各坐一桌,连个招呼都没打。
周培元把这则新闻拿给贺峤看,说:“表面功夫都不做一做,看来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余光注意到配图里王可彧的身影,贺峤淡淡移开视线:“什么传闻。”
“说他们两兄弟在争新任董事长的位置,关系已经恶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我怎么想都觉得方怀业不是方邵扬的对手,你说方邵扬会不会对方怀业玩儿yīn的?”
他的怀疑不无道理,毕竟这种事在圈子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前两年泽川集团的总经理陆行舟就被人在临市打残了一条腿,买凶的正是当时的竞争对手。现在换成“无恶不作”的大反派方邵扬,恐怕对方怀业的恨意只会更深,下手只会更狠。
贺峤心里蒙上了一层yīn影。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培元说,“三季度的董事会荣信那边邀请了咱们,贺董说他要亲自去参加。”
爸爸?
贺峤微愕:“他不是早就不去这种场合了么。”
“我也觉得奇怪,咱们才拿荣信多少股份,没必要露面的事何必làng费时间。”
鹤鸣早期跟荣信做过股权置换,各拿彼此5%的股份,各占一席董事。联想到之前父亲的种种举动,贺峤直觉不妙:“爸恐怕已经参涉其中了。”
“你是指他们兄弟之争?”周培元拧眉,“有可能,还真有可能。难怪最近这段时间跟荣信有关的决策他都要亲自过问。”
贺峤轻声道:“他这是信不过我。”
爸爸显然是怕自己偏袒那个人,所以才会久违地插手公司的事,将自己跟荣信完全隔开。
“未必。”周培元旁观者清。
“贺董不是信不过你。他这是在保护你,不想让你再像上次一样受到伤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尽管贺峤已经是三十二岁的成年人,他的父亲仍然在用尽一切方法使他免受伤害,这是他为人子的幸福,也是方邵扬再也感受不到的幸福。
董事会那天,贺峤在车里等着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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