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没从正六品的嫔开始做起过,否则岂会无封?平白的,圣人也不好给娘娘加封号罢了。慧婕妤亦是因她养在太后膝下数年这才有的加封,圣人看重的是娘娘。”
见霍妩神色稍霁,她才又捧起流霞花盏,触手仍有余温,道:“新调配的香花饮,里头有些玫瑰瓣子,是从御花园最好的一批里摘来的。圣人特划了给娘娘,且不辜负此番心意罢。”
霍妩眼底有暖色闪过:“瞧你说得花儿一样,我无非是尝个甜味,哪里要那么金贵了。”接过啜了一口,“暖胃也好,回头你拿些回去,就算不爱喝,待客也体面不是。”
薛嫔自是谢过。
霍妩又气道:“现下她得了赏赐却能躲在长秋宫不出,想也叫人发火!她是不必向李氏请安了,也不必被堵着酸。哼,以前我入宫得皇上厚待的时候,在李云河那里……”
“贤德贵妃秉性高傲,为人却并不苛刻狭隘,也非善妒之辈。”薛嫔驳道,“她并不曾将娘娘如何,其实当初是娘娘气不过家人在军中遭成国公打压,处处与贵妃为难。”
霍妩拍案:“薛嫔!我是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吗?”复气笑,“好,我小心眼。但轮到李玉河,总是她先和我过不去的吧?这丫头可比她姐姐惹人厌不止十倍。”
“嫔妾说了些实话罢了。”薛嫔轻笑,“娘娘何必介怀。”
她们提到是这样一件事:宫中失后,为约束宫嫔,曾要求妃嫔每三日向贤德贵妃请安一次。后来贤德贵妃病逝,小李贵妃入宫,她又年幼不知事,宫里便很是松散了一阵子。前段日子皇帝才打算立规矩恢复向贵妃请安,李玉河却怀了身孕,这请安自然又免了。
等下次再提,至少也得等玉河胎稳、甚至是月子之后了。
霍妩又啜了口香花饮,转头却见薛嫔容颜清冷,心下一动,道:“你倒是沉得住气,见得她才入宫一日便压到你头上来。”
薛嫔淡淡一笑:“嫔妾家中虽累世读书,到底近两代人才入仕,混得寒微小官。自然比不得宁嫔右相之女来的煊赫。”竟似毫不在意。
又道:“先头两位李氏女都是入宫即封贵妃,到底是天下已定。论身世,宁嫔未必弱于她们,却只封到正六品的嫔。虽是右相谨慎伏低的缘故,她却也是委屈了。”
霍妩也没搭话,兀自思量着该找个机会向皇帝请封一回薛嫔了,毕竟是自己仙都宫住着的人,不好薄待了。这样一想,便又想起刚刚请安离去的越荷,随口问道:“你看越贵人怎么样?”
薛嫔略沉吟了片刻,道:“看着仿佛有些太过……”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她顿了顿,“她瞧着不大像个鲜嫩的花朵似的小姑娘,反倒隐隐有些暮气。不过,才见了这一面也难说,嫔妾不能下断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将来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霍妩抚了抚发上孔雀珐琅彩银钗的细细流苏,仿佛是喃喃自语一般:“是啊,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当晚,景宣帝江承光点了贵人越氏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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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准备怎么打扮?”
魏紫终于忍不住问出这话的时候,心底既有奇妙的失落,又带着不屑的委屈。她紧盯着被她一语惊醒、回过神来的越荷,心里却在想:这个借了贵妃遗泽的人,也有她的心事吗?
“啊……嗯,圣上可说了在何处用膳?”越荷有些匆忙地回道。
“圣上朝政繁忙,内监说应当是在建章宫先行用膳,再驾临仙都。”魏紫垂首回道,听得上方久久无言,良久,方闻一叹:
“你看着办便好。”
她的侧脸倒映在铜镜之中,清冷如月下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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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那边可能会有动作。”
江承光批阅奏折的笔顿了顿,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接着说。”
“李伯欣倒没怎么表态,只是李不疑的夫人递了好几次折子要去探望李贵妃,都给洛婕妤驳了。”
“此事朕亦知。”江承光目露激赏之色,“洛婕妤向来聪慧体察,即便朕未曾jiāo代,也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一点,像她父亲。”
又道:“李不疑?这名字着实讽刺。先帝为李伯欣长子赐名‘不疑’,原意是彰显宠信,表达永不相疑之心。可惜,李家偏偏要辜负这份信任!”愈往后,面色愈是yīn寒。
“上一个叫‘不疑’的,仿佛是汉初留候之子。”那人表示赞同,又意味深长。忽然话头一转道:“只如今李贵妃有了身孕,恐怕李家更不安分。”
江承光皱眉。
“不必添油加醋,朕心里有数。不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翻不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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