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便是人人都做了,可得手的寥寥无几。白贵姬的事,凭什么罚她?’”
“奴婢便心生疑惑,再想问,她又有些疯癫,不会说了。”
“奴婢心下不安,始终留心此事,终于,徐氏断断续续,又说了些话出来。道是:‘我们的未必成了,白贵姬定然行。她不是放了人在贵妃身边么!还是她的白家人!’”
“兹事体大,奴婢不敢擅专,便禀报了理妃娘娘。”
“理妃娘娘派了多个医女为徐氏看病,又命奴婢仔细询问。渐渐终于能确定,徐氏口中,白贵姬放在贤德贵妃身边的暗子,不是旁人,正是白术,也即瑞香!”
“但是,白家人一事何解?瑞香又是如何被安插到贵妃身边的?”
豆绿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更事涉已故贵妃,便容不得理妃娘娘不上心。可是,徐氏终归有疯病在身,纵然娘娘打听到,她此前与白贵姬jiāo好,所言又多一分可信——”
“但是,不拿到证据,终究无法向圣上明言。”
“你的意思是,”江承光听到这里,终于打断,他的脸色晦暗不清,“已经拿到证据了?徐氏所言不假,那瑞香果真是白贵姬的人手?”
豆绿道:“是。”
她面上稍露一丝悲悯:“查清后,只能说事情从头到尾,一场天意弄人。”
“讲。”皇帝的嗓音很是沙哑。
“理妃娘娘在京中并无人手可用,不得已托给了出宫的英贵嫔,请她帮忙寻找证据。随后,又不知英贵嫔托了何人。但是大公主生日宴前夕,英贵嫔寄来的信中,却道尽了原委。”
英贵嫔即聂轲。越荷将事情推到她身上,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首先,她明面上最能借用的是玉河的人手,但将李家引入此事,必遭皇帝忌惮疑心。
其次,聂轲虽然出宫,按照批命不得归来,但是皇家也不可能真的对一位贵嫔、一位公主放任不管,依旧是常常通信的。
而聂轲如今也担得起这样的事,越荷在她出宫时便商议过了。
最后,聂轲的确可以调动一定的人手,她家资极富,父母又深爱她。
越荷真正找到证据,其实半是和玉河沟通后,借调了部分李家人手,半是通过聂轲-金素-傅北,拿到了部分前陈暗卫的记录——毕竟像白家这样的大族倾覆,暗卫必会留心。
真相抽丝剥茧,令人惊心,却也有些可笑。
侍女如今将事情说得简练,越荷却在得知真相那日,枯坐了许久。
豆绿一五一十道来。
白家如今倾覆,要查到族内发生过的事情,着实不易。大约傅北知晓她的愿景,尽心尽力,最终才得到了这样详尽的证据。
而必要的人证,亦找到了。
豆绿讲出了瑞香的真实身世——
那个名叫白霜儿的女孩,是怎样因为父家落罪而沦为奴婢,怎样被骄纵的族妹指使,送进宫来。又是怎样,在那场疫病爆发时,鼓足了全部生的勇气,与瑞香jiāo换身份。
瑞香死,她活,从此她成了瑞香。而瑞香的身世清清白白,被不知情的李贵妃选入宫中。
谁会想到,瑞香,竟是白贵姬的族人呢?
简直像是老天偏要收走李月河的性命一般,所以布了如此荒诞巧妙的局。
从头到尾,并无任何人的刻意,白贵姬的原意也不是要安插钉子,白霜儿本也只想活下来。
但她被选到了贵妃身边,而白贵姬认出了她。
一切,便被迅速地推动了。
在这整件事中,唯一让越荷感到疑惑的,便是洛微言的隐身。
既然其余都是巧合,那么洛微言究竟是什么时候收服了白术?又为何要在一切结束之后,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关于这件事,她的想法是……
“白术,原名白霜儿,在贵妃身边时唤作瑞香。”豆绿道,“她的身世,已全部查清,证据都在此处,圣上可随时传召人证。”
她说着,将怀中的纸张奉了上去。
江承光接过翻阅,脸色愈发难看。
豆绿道:“奴婢以为,白贵姬将暗子放在贤德贵妃身边,必有图谋。那徐氏的话便是旁证。虽不知她具体做了什么,但多半是足以论罪的。”
“如今白贵姬已死,这白术却依然苟活,还改名换姓,潜到了洛昭仪身边。”
“宫中有此歹毒之辈,奴婢等人不得不惧,故来禀报圣上,祈请裁断。”
越荷亦在此时缓缓开口:“圣上。”
她恳切道:“洛昭仪将白术留在身边,兴许是为了怀念贤德贵妃。但是白术实为白家之人,乃前白贵姬的钉子,并不可靠。”
“如今白贵姬虽死,谁知道,这婢女会否继续做出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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