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桑葚紧紧握着她手:“小姐,我……此去一定小心!”
越荷深吸口气,与她沉重点头。
“冯顺媛终于生产,也不知洛微言如何将时机计算得如此之好!永乐宫处,薛婉仪与姚huáng——罢了,我信她们一定能做到!桑葚,你要时时留意,一旦成功,立刻通报!”
这女孩含泪深福:“奴婢记得了。”
越荷与她道别,身影随即没入黑夜。
……
兴台本是大宴之所,虽然景宣一朝不曾动用几回,但规格却是齐备。
越荷一路低着头,绕过几处宫人的聚集,来到东宴阁。守门宫女询问她来此作何时,越荷便压低了嗓子,轻轻地答:“奉李贵妃之命,来清点礼品。”
这本也是掌凤印之人的权力。宫女不疑,由她入内。
越荷便走了进去,只见灯火摇曳,珍奇礼品堆叠如山。不少健壮仆妇、士卒家丁,都在此等待清点完成。有拘谨束手站立一旁的,亦有守着礼品面容肃穆的。
兴台最早的设置,便是为了大宴群臣。故而,其位置在群宫之前,与外朝颇近,方便出入。偏阁侧殿,亦为此而置。其中东宴阁,便是专门让大臣的随侍等候,或暂时放置礼品之所。
众臣贺岁,礼品运进来总需要时间,便需一地暂放。
越荷前生掌管宫务,故而对这不常启用之所,也是心中有数。健妇家丁们只能在此,不可入内,但宫人来此清点却是无恙。她快速扫了一眼,便找到了欲寻之人。
李矩,伴随父亲征战数年、被赐予姓氏的孤儿,此次被派来盯着节礼呈送。
这可不是小事,送给皇帝的节礼若出了问题,便是不敬之罪。李家树大招风,更应警惕。故李矩一路小心盯着,直到宫人一样样清点无误,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转瞬又念起小姐私下传信,吩咐府里去联络人的事。
应当要不了多少时候,那些老兄弟就要到皇帝面前了吧。只不知道小姐的目的,能否达到?想到皇帝如今愈发抬举霍家,李矩心中,有些不安。
此时,却见一位垂首的蓝衣宫女走进。
李矩是久历战阵之人,从不缺乏警惕,顿时喝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那宫女却半抬起脸,声音有些发涩,像是刻意掐着说话。李矩愈发怀疑,却听那宫女微笑地说道:“……我奉命来清点几家节礼,见您身边这桃子玉雕好看,忍不住过来瞧瞧。”
大定帝曾赐给李家一座桃园,从此李家时常以桃回礼。
李矩听了,仍是犹疑。那宫女继续说道:“真像活了似的!叫人看了也馋。想来桃子若会说话,必然也忍不住自夸汁水香甜……”
听到宫女的话,李矩的神色已然一变。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随即侧过身去,嘴里却笑:“你这丫头不知,我们李家的桃子确实甜,往年总要往宫里送几箩筐,两位贵妃娘娘都爱吃。可惜如今时令不对,你……”
便听到那宫女嘴里吐出极轻的几个字:“换江。”
李矩听了,微微点头,示意明白。
那宫女此时才抬起头来,深深看他一眼。李矩一时间,只觉得那目光将他定在原地,有一种亲切之感。过了许久,才想起来:怪了,怎么一个小宫女,模样生得如此之好,且白净细腻的?
而越荷此时已qiáng作镇定地出了东宴阁,忍不住抬袖拭一把泪。
“桃儿成jīng,自夸汁甜”,是李家的一道暗语。
这暗语一出,便意味着是自己人,接下来的话便会被相信。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让玉河再去通知李家人临场修改计划,而遣桑葚去,又无法确信。
毕竟李家并不知道今晚的一切全出自理昭仪谋划,他们只是在执行二小姐的命令罢了。
因此,她只能在情急之下瞒天过海,换上宫女服装,亲自过去,当面以李家人才知晓的暗语,示意修改计划。如此,得以周全。
越荷也并不担心会被戳穿:李矩虽在李家地位不低,但并无资格出席大宴,更不会知道理昭仪什么模样。对他来说,只是个宫女情急之下来传话。知晓暗语,自然是李贵妃所告。
而李家得到的也只会是李贵妃临场改计,派宫女来通知的消息。谁会抓住个宫女不放?宴散之后李家人便要出宫,也不可能去向玉河当面询问。
如此,她只消后面寻了借口,找玉河背书,便可悄无声息,脱身而出。
能做的都做了。
越荷快步走回,行经兴台侧边时,忍不住回首遥望。
李家人的位置上,缺了李夫人。越荷心中挂怀,却不敢久留。匆忙回了去,与忧虑不已的桑葚入内间换了衣裳、重梳头发,才若无其事地回宴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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