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后谢融灯穿着亵衣出来,看到了被他松落在门边的木剑,他走了过去,弯身把木剑捡了起来,指腹擦过剑身后,把木剑挂在了一边。
“该去重新找一把契剑了。”凝视着悬挂的木剑,他『揉』了『揉』眉心道。
寒雪已经给了岳溪,他必不会再要回来,只能重新去寻一把。只是作为剑修,想要寻第二把契剑,到底有些难度。
大部分剑修一生只与一剑相契合,只有少数的才能找到第二把相契合的剑。
从前他觉得只要能练剑,用的是什么剑,也不是很重要,但刚才遇到的诡谲之事,让他有了危机感。
木剑到底不比契剑,如果有契剑的话……或许面临适才的境况,还能有一抵之力。
手指轻轻颤了下,谢融灯抿了抿唇,将他按了下去。
大约是早上的那段经历太过诡谲,晚上谢融灯做了一场噩梦。
噩梦里,他在闭关修炼,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无法睁开眼睛。
无法睁开眼睛,能感知到的就只有黑暗,在这黑暗中,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悄无声息勾住了他的脚踝,他想动,想挣扎,但是他的身体仿佛被某种奇怪的物质控制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是蛇?
他屏住了呼吸。
不,蛇的身上有鳞片,柔软中透着坚硬的鳞感。但是那勾住他脚踝的东西,就像一根长条的肉团,粘糊又软,除此之外,上面好像还有肿起来的瘤子。
他失了声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失去了视觉,触觉变得无比的敏感,那东西圈着他的脚踝,来回扭动着,而伴随着它的扭动,给他的脚踝上留下了让人不舒服、甚至恶心的粘『液』。
“啪嗒……”
他的耳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那绝非人类的声音,也绝非他认知中,兽类的声音。
谢融灯无法形容它,具体来说,那不像是从胸腔中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外部的肢体……发出的声音。
可是有什么物种的发声会是从肢体上发出来的……或许是他听错了。
“啪嗒……”
在谢融灯恍惚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又有一条顺着他的脚踝爬了上来,不,不是爬,是在生长。
那长条的肉团在生长,就像是藤蔓一样,不过它的速度可比藤蔓的生长快的多,仅仅只是一会儿的时间,他的手也被那肉团圈住了。
谢融灯头皮发麻。
此时他多希望自己的手里有一把剑,并且……至少手可以动弹,那样他就能将这些糟糕的东西砍断,但是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下了重度『迷』『药』一样,什么都做不到,与昏沉沉的身体相反的是,他的神智无比的清醒。
走开——
他无声的冷斥着。
但越来越多的肉团覆盖住了他,它们兴奋的在他身上游移着,有的爬上他的脸,用又细又软的尖端去戳他的唇瓣,他的眼皮。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谢融灯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具,而那些长条的肉团像无数双手,它们将粘『液』涂在他身上的每一处。
手腕、脚踝,脸颊,还有身上穿的衣物,有的甚至还想撩开他的衣摆钻进去,但打了几个圈后,还是迟疑的退了回去。
羞耻、愤怒、恐惧——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升温,脸颊『潮』热得不行。
而那些东西似乎更加兴奋,游移得更加疯狂,将粘『液』涂得更多。
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滚开……滚开!
他的冷斥变成了慌忙的呐喊。
有一根在他脸上缓慢的摩挲着,从耳朵摩挲到额头,从额头摩挲到眼皮,从眼皮摩挲到眼睫,又顺着往下,滑过鼻梁,在他的唇瓣上盘旋,在中间的唇缝来回滑动。
比起同伴的疯狂,它显然要温和迟钝许多,也执着许多。
除了这几个地方,它哪里都不去,而它其它的同伴,已经将他衣物外面的肌肤扫过了好几遍。
即便如此,谢融灯也依旧死死咬着唇瓣,他无比害怕这玩意钻进自己的口中。
感觉这东西一旦进入到自己的口中,就会有更多的也跟着钻进来,不,哪怕其它的不跟着,只是这么一根,他也完全不能承受。
只是想一想那个画面,都会无比的崩溃。
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被迟钝的那根肉团卷走。
在这之后,对方停住了动作,又晃了晃自己的尖端,以一种甚至说的上温柔的力度缓慢温柔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
然后,所有的长条肉团都从他身上离去,唯独那根还趴在他的额头上盘踞着,并且缩成了一个球状。
就只是安静的盘踞着,什么也不动。
但是谢融灯并没有因此感觉到半点轻松。
他的精神紧绷着,身体也紧绷着,害怕下一息,些玩意就会与他卷土重来。
“滚……”他的齿间溢出绝望憎恶的声音:“滚开。”
盘踞着的肉团很明显的僵硬了起来。
“滚开——”
于是那肉团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他的脸颊上滑到他的肩膀上,静止不动,好像这样就可以继续留着一样。
“滚开!”
噌的一下,肉团飞快滚下了他的身体。
……
……
谢融灯大口喘着气,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床被查看自己的身体,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手和脸。
值得庆幸的事,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噩梦里那些该死的将它涂了一遍又一遍的粘『液』,也没有那些恶心的肉团。
只是尽管这样,他的胃部依旧翻滚不已,泛滥着剧烈的恶心,他赤脚下了床,脸『色』苍白的快步走向痰盂,带起的风将他的袖摆吹开。
他用右手扶着桌子,弯着腰吐了出来。
“呕……”
透明的酸水从他的口中吐出,落进痰盂中去。
他吐了好久方才缓了过来。
不远处就是铜镜,铜镜里照映着他此刻的样子。
肉眼可见的惨白。
在吐完之后,谢融灯朝浴室走去,门也未关,几步便走向浴池。
浴室中的浴池已经更替了新的热水,他在里面洗了好几遍,将自己的身体搓到发红也没有停下来。
那种粘腻的、糟糕的、恶心的触感仿佛还存在在身上,不管洗多少遍都未曾褪去半分。
当然,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快步走向浴池时,一块软塌塌的肉团缓慢跟着进来。
雾气浓蕴中,祂一点一点靠近,无声无息。
然而到一定距离的时候,谢融灯忽然抬头,以指作剑挥出一道剑气劈了过来。
冷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惊慌道:“谁!”
剑气自肉团的中间划了过去,将它划成了两半。
它迅速的融成烂泥,紧紧贴着地面,将自己变成和地面一样的颜『色』。
哗啦一声。
谢融灯披着白『色』的外衣从浴池中走出,随手系上腰带,来到剑气划过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
他低下头,地面也一片整洁。
没有东西来过这里,就好像,他刚才感觉到的异样……是警惕过度产生的臆想。
水滴顺着湿漉漉的发丝滴落在地下,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亮着金光的符咒飞了进来,在他面前化成金『色』的烟尘,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在浴室中响起。
“融灯,今日天衡宗亲传弟子、内门弟子要与落星宗的道友一同听扶华道君的论道课,地点在扶华道君的灵寂峰,还有一柱香的时间,速来。”
话落,金『色』烟尘随风消失。
谢融灯抿唇,他环顾四周,见的确一点异样都没有,便离开了浴室,并带上了门,去更换衣物。
浴室中,雾气缭绕。
被切成两半的肉团慢吞吞胀了起来,变成原本的黑『色』,啪嗒一声,两半肉团合并在了一起,一只眼睛从肉团上的鼓囊处睁开。
祂看了看背后关上了房门,又看了看面前的浴池。
最后缓慢爬向浴池的边缘,坠了下去。
清澈温热的水中,一块肉团逐渐膨胀起来,每一个鼓动的呼吸,都在以翻倍的速度成长着。
它将浴池中的水全部吸取了干净,整个浴池空『荡』『荡』的一片,被它所盘踞。
一些触手从祂身体上长了出来,在虚空中敲了敲。
鼓声响起。
咚——
更多的触手生长出来。
咚咚——
欢快愉悦的鼓声在浴室中响起。
自那浴池中央,盘踞的黑『色』的巨大的不定『性』肉团,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睁开。
祂的身上开始流出透明的粘腻的『液』体,那些『液』体很快将浴池填满,一股香甜馥郁的腥气充斥着房间。
“啪嗒……啪嗒……”
每只眼睛都发出这样的声音,伴随着的是触手敲击的鼓声。
在这鼓声中,祂的一些触手学着谢融灯适才擦洗身体的举动,将身上的肉团和眼睛擦洗了一遍。
触手刮过红『色』的眼白,刮过密密麻麻的眼瞳,一只又一只闭上,一只又一只睁开。
“dua……”祂试图发出人类的声音,去叫心悦之人的名字。
“dua……”但是能发出的也只有这样的声音。
只是这个时候,谢融灯已经不在房屋之中。
他在御剑去往灵寂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