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有晚宴,但是封辰却一直没有离开。
到傍晚的时候,我已经恢复得很好,起码不需要卧床。
我和封辰没什么话说,他靠在椅子上假寐,我坐床边,一边打点滴一边玩手机。
房间里很安静,以致于何越急匆匆冲进来的时候,本来想喊我的名字,却在看到封辰的瞬间硬生生只喊了一个姓。
她的表情有些尴尬,“封总也在啊。”
听到动静,封辰淡漠地睁眼,只是点头示意。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有些怪,不过何越这么着急找我,肯定是有事情。
“越姐,什么事这么急?”
何越看了看封辰,才走到我身边坐下,顺便将手中的文件交给我。
拿起来一看,是详细的设计要求,上面有标注,应该是何越自己写的。
其实今天早上他们二次开会的结果,姜睐已经拿了一份给我,不过何越的这份明显更加细致一点。
“我看了一些你之前的作品,根据你的特点给你划分了这一块的任务,如果觉得不合适,随时向我提。”
“……谢谢你,越姐。”
老实说,我有点感动。
从来没被同事这么温柔对待,而且还是公司的首席,仿佛一个没人要的孩子,突然有人过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一样。
“谢什么,对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粥回来?”
说话间何越转头看向封辰,“封总,姜总监正在找你去主持晚宴,你看时间已经不早……”
“你去吧,林西的晚餐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
封辰打断何越的话,但是他的语气就像不打算赴宴一般。
何越和我对视一眼,继续问他,“封总,那你……”
封辰再一次打断何越的话,他看了我一眼,幽幽说道,“我还有事,这么和姜睐说就可以。”
“好吧。”
说完,何越站起来,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了封辰一眼,就先走了。
她走后,我默默抬头瞄了一眼快见底的吊瓶,心想这最后一瓶搞完,就自己到外面透透气。
毕竟现在的情景有些尴尬,我心脏有点受不了。
然而,他就像看出我的企图一般,在我拔完针止血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手上的棉花差点丢出去。
“跟我来。”
低头看我一眼,封辰就当先走出去。
我愣了一下,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跟着。
虽然我不是封辰的迷妹,但不得不说,他这个人,光走路都能生风的样子。
挺拔的身姿,步态优雅,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很吸引人的气质。
我不禁有一瞬间的失神。
原以为封辰会带我去餐厅或者诸如此类可以吃饭的地方,但他一路七拐八拐,竟然走到庄园的纵深处。
这里面别说我,其他人估计都没来过。
这时我才发现庄园其实分
成了两个部分,刚才封辰用一张卡刷开了一道电子门,这道门相当于把庄园分成了里外两部分。
然后,这里面的风景和外面完全不同,该怎么说呢,就像一个秘密森林,植被繁茂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一整条长廊都缠满了藤蔓植物,柱子上的灯是那种仿古的风格,走着走着,莫名有种穿越感。
封辰埋头在前边走着,一句话没说。
直到,面前出现一栋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封辰的脚步才停下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在这里吃饭,不会有人打扰。”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单独和我安静地吃饭?
一脸问号地跟进去,进门后,我差点跪到地上。
一瞬间的脚软,自然而然。
室内的穹顶很高,原本以为是多层建筑,结果只有一层,有那种大教堂的既视感。
当然,这里不是什么大教堂,不过在很高的墙壁上,却挂着一整排黑白照片。
没错,就是那种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巨幅画像,不知道的还以为走到灵堂了。
但是细看,我就知道不是。
这些是艺术家们的头像,有很久以前的,也有当代的,现代的。
还不止艺术家的画像,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博物馆,玻璃樽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收藏品。
俨然就是山庄主人的个人收藏室。
可是,封辰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要安静吃饭,别的地方也可以吧?
不过我倒是不排斥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就是艺术的殿堂。
左看看右看看,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直到封辰的声音有些缥缈地在不远处响起。
他站在一个小门前面,耐人寻味地看着我,“这里。”
又是说完就一头扎进去,我自然不好多做停留,赶紧小步跟上。
其实我现在还有点脚软,而且中午就吃了很少的东西,相当于被饿了一天。
钻进小门,这是一个挺狭窄的过道,和外面的气势磅礴完全不同,而且光线也不太好,只能看到尽头照射过来的橙色暖光。
封辰应该已经进去了,虽然这里一个人都看不到,但是他带我来的地方总不至于有危险。
然而他却不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这个狭小的过道对我来说,就像怪兽的肠胃,仿佛只要走进去就永远出不来。
我犹豫了。
杵在门口,我想说服自己,却做不到。
迈出一步,就再迈不出第二步,整只脚都在打颤。
我扶着墙,开始大口喘气,就差没瘫在地上。
纠结了很久,直到过道尽头投过来一个晃动的影子,有人出来了。
可能是封辰看我久久没有进去,出来查看的。
他出现在过道尽头的时候,我简直要哭出来。
封辰似乎有些意外,他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向我走过来。
站到我面前,封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
而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向我伸出手。
我低头盯着他伸过来的手,还是有些犹豫。
那时候,家里很困难,母亲身兼几份工,根本没有时间照顾我。
所以有时候会把我寄放在邻居家,但是邻居家的主妇是个很凶悍的女人。
有一次我不小心将她家的花瓶碰碎,她就冲我大骂,我害怕极了,就没命地往外跑回家。
因为没钥匙进不去,我就自己躲进放杂物的小屋子里,虽然我当时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但是要躲进去,还得猫着腰。
那个女人有出来找过我,但没想到我会躲到这种地方,没找到我就离开了。
她走后,我想推门出去,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似乎是锁卡住了。
里面很黑,外面的光线根本照不进去。
我就在里面呆了一整天,直到我妈返工回来要放工具的时候才发现我。
那天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从此完全不能自己一个人呆在狭小的空间里,房门也是从来不关的。
这几年,情况改善了一点,但这种深深植根我内心的恐惧,却无法完全消散。
此时我汗都出来了,也感觉到一丝凉意。
刚想说,要不算了,到外面吃也可以的时候,手上却突然一热。
抬头一看,是封辰,他抓住我的手腕,正一脸深沉地看着我。
张了张嘴,我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却被他抢了先。
他说,“有我在,别怕。”
然后鼓励性地稍微拉了拉我的手。
他这个动作,如同一根羽毛轻轻在我心间扫过。
我竟然鬼使神差冲他点头,跨出了第一步。
事实上,走过这条通道的过程,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走在我前面的封辰在我眼里就像一把火炬,使得这个空间变得不会那么昏暗吧。
到了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小屋子,很明亮,也很干净。
这是一个伪套间,中间用墙隔断起来,分开活动区域和睡觉的地方。
然后,这里是有住人的。
“就是这位小姐吧?来来来,我已经做好了,保准吃完什么毛病都没有。”
这时,忽然从隔断的里间走出来一个人,她手上还端着一碗粥。
是一位中年女子,看起来很友善。
我下意识看了封辰一眼,他大老远把我拉过来,就是想让我吃这碗粥?
知道我的疑惑,封辰放开我的手,而后坐到一边,示意我也坐下。
他说,“李阿姨是药膳专家,她做的东西,对你有帮助。”
“……”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李阿姨就又端了几样菜出来,和封辰特别熟的样子,直接招呼他,“小辰啊,我还有一件古物要修复,你们自己吃啊。”
“嗯,打扰您了。”
“这孩子,跟我客气啥。小姑娘,你多吃点,我做的饭菜,不长肉!”
我好像听到封辰轻声笑了一下,但是再看他,却已经面无表情地动起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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