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魁觉得，读书人该做什么？”
话音落下，大殿里的文官们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一抹嘲弄来，若是论剑道他们或许不江明，但若论儒道他们却各个都擅长无比。
只要江明敢回答问题，那他们就可以把江明喷的体无完肤。
东轩帝的视线落到了江明身上，他缓缓靠在龙椅椅背，提起了些兴趣。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将脚下插着的剑器拔出，踱步走进群臣当中，朝着国子监司业而去。
“我没读过多少圣人道理。”
话音落下，殿内当即响起一阵嘲笑。
但太傅并没有笑，他盯着走向人群的江明，视线随着他的移动而跳跃。
“但我的师父，是个读书人。”
“他曾经告诉过我，读书人该做什么事。”
剑灵：“？？？”
我可没读过书。
东轩帝眸子闪过一丝惘然，他望了刘临一眼，似乎在询问江明什么时候多了个师父。
刘临自然也是一脸迷茫。
太傅深吸了口气，他声音不紧不慢，但却带着一股气势，让人忍不住想要静下心来去听：
“那剑魁大人的师父说了什么？”
江明从一个个戴着官帽的文官中间穿过，他缓缓将剑刃举起，走到了司业身边，围绕着他转了起来。
司业吓得额头渗出些汗水，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
“我师父说。”
“吾辈读书人……”
“为天地立心”
大殿上随着他的话落下，太傅眼睛陡然睁大了些，不自觉倒吸了口凉气。
为天地立心……
这是，多大的抱负啊。
一众文官们，此刻也都竖起耳朵。
“为生民立命。”
司业此刻已经忘记了围在他身边转圈的少年人，他的心猛然慢了几拍，而后盯着江明问道：
“然后呢？”
这话一落下，太傅忽的沉声道：
“闭嘴，仔细听。”
司业不说话了，他一下跪倒在地上，觳觫惶恐。
东轩帝愕然的望了一眼自己的老师，自从他登基来，这位老先生似乎从没再发过脾气了。
大殿中有文官都识趣的闭上嘴，只剩下了江明一人的声音响彻：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轰！”
一袭布衣的太傅浑身涌动起磅礴内力来，随着少年话音落下，金銮殿内刮起一阵清风，吹的众文官衣袍鼓荡。
“好，好。”
“哈哈哈哈。”
“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太傅激动的面色通红，他目光兴奋的朝江明跑过去，在一众清流愕然注视下，拽起少年衣袖：
“走走走，带我见一见那位老前辈。”
“多大的宏图伟愿啊，当真是吾辈楷模。”
太傅修儒道，走的也是正统文练路子，说实话在整个大陆能让这位帝师心甘情愿喊一声前辈的人并不多。
但显然江明的忽悠够到位，此刻太傅大人已经完全被他虚构的师父折服了。
“老先生，我这平魔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呢。”
江明把衣袖从太傅手里扯了出来，也不理会愣神的太傅，他不清楚这老头的身份，只是觉得还不够解气。
自己还没怼完这些文管呢，怎么能这么轻易便放过他们。
转头撇了一眼大殿中的文官，少年笑了：
“各位大儒们，你们现在站在殿上是在做什么啊？”
他跨了两步，走到面色激动的易风旁边，此刻易风看他的目光已经像是看神仙：
“是在为天地立心？”
易风附和道：
“那定然不是。”
江明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一抹欣慰，拍了拍易风的肩膀：
“那就是在为生民立命了？”
文官们的面色彻底白了下来，他们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本来站在制高点的他们，此刻居然被反过来批判。
易风不屑的哼了一声：
“怕不是在为自己立命吧？”
太傅脸色也有些阴沉，他转头望向那一众文官，冷哼道：
“你们简直有辱儒道风骨。”
对于这群同僚太傅是极为失望的，多年来死抓平魔司的问题，本就是为了给自己牟利？平魔司的俸禄减多少，国库便会充盈多少。
国库充盈了，他们的俸禄又岂会不涨？
所以这些年大家明明都知道平魔司已经尽力而为了，可都还是不肯放过打压平魔司的机会，毕竟有俸禄可拿，何乐不为呢。
再加上这次是大公主在后面推波助澜，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话甩出来，砸的文官们顿时头晕目眩，尽皆惭愧的低下头来。
易风昂起脑袋，嘲讽道：
“怎么不说话了？
“我替我家大人问问你们，既然不是为生民立命，那是不是各位清流在为往圣继绝学啊？”
江明乐了，他忽然觉得易风是个人才，这阴阳怪气的本事像是从娘胎里开始锻炼的一般，还会举一反三，简直绝了。
“咳咳。”
东轩帝忍不住了，他看着大殿上一唱一和的两人，虽然心里觉得快意无比，但还是道：
“江明，易风。”
“这次叫你们来，是平魔司业绩的事情。”
他必须得打圆场了，若再任由这两人折腾下去，今天殿上的清流们估计得被骂哭了。
江明转过身，轻声道：
“陛下，臣等明白。”
东轩帝点头，他撇了殿内一众文官一眼，此刻没一人敢再插话了，不由笑道：
“俸禄便不减了，你平魔司随业绩一直未曾有所突破，但朕清楚平魔司巡捕们也未曾懈怠。”
“那这次来就提醒你一下，多多督促平魔司事宜，莫要让心魔族横行便可。”
他打心底里并不希望平魔司减少俸禄，毕竟天下少不了平魔司，不论百官再怎么想打压，平魔司依旧必不可少。
江明笑了，他沉声道：
“陛下，臣觉得没有业绩就得减少俸禄。”
东轩帝：“……”
易风一脸蒙圈的朝自己老大望了一眼，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刚才听错了。
自己老大，居然申请要减俸禄！
就连殿内的百官们此刻都愣住了，本来对江明而言是一片大好局势，此刻为什么偏偏要自己要求减少俸禄了。
难不成，是脑子烧坏了？
东轩帝深吸了口气，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少年人了，只是道：
“那按你的意思是？”
江明嘴角上扬：
“臣觉得奖罚应当一碗水端平，既然六部三司每年业绩有所涨幅都会增加俸禄。”
“那若是平魔司业绩涨幅，我手下的兄弟们也应该涨些俸禄才对。”
东轩帝张了张嘴，他有些懵，眼前这少年人居然想要涨俸禄！
平魔司这业绩，别说是涨了，没降都是恩赐了，自己这金龟婿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那……卿月岂不是可惜了。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道：
“若是平魔司业绩有所涨幅，那自然会增加俸禄。”
随着话音落下，东轩帝身旁的刘临深吸了口气，他尖细嗓音带着些颤抖，像是和事佬般：
“剑魁大人，您这平魔司业绩实在涨不了什么俸禄，不如就这样吧。”
大殿里，一众文官们忍俊不禁起来。
江明撇了撇嘴，这老太监真不会说话：
“陛下，臣的意思是”
“臣有信心能在两个月内，让天下各个府州平魔司业绩涨幅三成。”
“陛下能不能给臣手下的巡捕们，俸禄翻上三倍？”
大殿里，陷入一片死寂。
紧接着，这些刚才被批判的心惊胆战的文官们，彻底炸了锅：
“开什么玩笑，一个月涨幅三成，你当你是在抓什么，抓母猪么？”
“你这是欺君罔上，口出狂言。”
“平魔司成立至今，别说涨三成，可曾涨过半层？！”
本来还算安静的金銮殿，随着江明说话，再次群情激奋起来，这次连太傅都皱起眉，觉得江明有些不可理喻。
刘临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了，他默默低下头，纠结的额头上都出现了几道抬头纹。
这……剑魁今天吃错药了吧。
别说那些文官不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是笑话，心魔族又不是老鼠，要真有这么好抓，天下早就没什么魔族了。
江明深吸了口气，他拍了拍易风。
正蒙圈的易风只觉得肩膀一沉而后再一松，他不清楚自己的顶头上司为什么会忽然口出狂言，但他知道该站在谁这边。
于是，他转过头吼道：
“怎么着，又开始了是不是？”
“老子问问你们，读书人该做什么？”
众文官：“……”
妈的，是不是玩不起，真就绕不过去这事了。
文官们又不说话了，江明笑呵呵的拍了拍易风。
刘临此刻已经麻了，他觉得今天的金銮殿不是金銮殿，是菜市场，今天的百官也不是百官，是买菜的老太太。
按理说，他应该维持下金銮殿的安静秩序，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侍奉了多年的天子，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
既然天子没生气，那就不管了先，伴君如伴虎，他深知这个道理，有时候管太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江明深吸了口气，他在东轩帝注视下，轻轻把易风的剑器插回剑鞘里，沉声道：
“陛下，臣今日所言绝非夸大其词。”
“若是两个月后平魔司业绩未曾涨上三成，那陛下大可砍了我的脑袋。”
易风：“……”
“大人，不可，万万不可啊！”
他拽着江明的衣袖，觉得有必要挽回一下，因为平魔司的业绩上升实在是太难了，自己这老大多半会掉脑袋。
到时候，他会愧疚一辈子。
东轩帝身子朝前倾了倾，他笑着问道：
“若是夸大其词，你便是欺君罔上。”
“到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般简单了。”
那话语里，多了丝严肃。
江明沉吟了会，在一众百官注视下，缓缓道：
“要不然，俸禄多翻几倍？”
东轩帝：“……”
他实在不清楚这个年轻人的底气来源于哪，但也不由升出几分期待来。
若是真的涨了三成，那会是怎样的景象啊。
“你平魔司业绩涨几成，俸禄就翻几倍。”
“若是没涨，那朕要你好看。”
江明唇齿上翘，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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