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清河公主这个命,算出来结果让她很纠结,因为结果显示,慕容家族唯一的独苗,就是她了!
换句话说,慕容家族,将会遭遇一场莫大的变故,别的男人,恐怕都难逃厄运,唯一能够逃脱的,就是自己。
刚刚看见这个结果时,清河公主只觉得一阵阵荒谬,自己这一辈子的命运,用凄惨恐怕都难以概括,很多慕容家族的男人,那些长辈们,固然小时候很疼自己,但是当时,因为和凤皇儿一起被苻坚霸占,让他们都颇有微词。
在他们看来,宁愿去死了,也不能屈膝与氐人下面,高贵的鲜卑人,怎么能被低贱的氐人凌辱呢?
有些不敢置信的清河公主不死心,又算了好几卦,结果每一次,结果都是一样,而且后来结果甚至显示,自己的命运,和这个拘禁自己的段大人,又是颇大的关系。
心里再也不能淡定的清河公主,恰好遇上秃发灵来看她,于是她就隐约的暗示,想见段业一面。
其实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因为说的实在太隐晦,对方能不能听懂都不一定,更何况,她知道现在段业很忙,也没指望段业能来,无非是有个心理慰藉罢了。
她却没有想到,秃发灵自己就非常聪明,对于段业的事情又是异常的敏感,她当然听懂了,而且还颇为吃味,于是就去段业那里闹了一番,这才把段业给勾来。
段业这时候看着清河公主脸色数变,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什么,因说道:“公主,你不必为他们而伤神,如果说过去,他们是寄人篱下,身为臣虏,对你不敢去关心,那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起码现在,慕容冲也好,慕容垂也好,都是有能力保护你的,其实我也派人去见过他们,也提到过你,可是没有人有什么表示,你……明白了么?”
清河公主当然明白,没有表示就是拒绝的意思,看起来,他们还是嫌弃自己!
苦笑了一下,清河公主说道:“如今奴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也只有这里方寸之地,可以了此残生了。”
不知道怎的,段业突然说道:“只要你愿意,你爱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啊?”
俩人都愣住了,对视半晌,竟然无话。
豫州刺史、西中郎将桓伊,淝水战后被封为永修侯,进号右军将军,改任江州刺史。而前些日子,当三路北伐失败之后,桓伊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处罚,最近他居然又被封赏了,当然,这次没有立功,而且朝廷形势微妙,所以没有封官,但是加爵了,把过去的县侯加封为郡侯,这可是莫大的恩典!
因此这一次,桓伊也是入京谢恩,顺便来探探风向。
说起来,桓伊虽然和权倾一时的谯国桓温一系是同乡,但是并不算他们的子孙,所以桓伊的地位很微妙,而且,桓伊之所以闻名天下,是因为他是一个天下数得着的音乐家,相传昔日,有史以来最狂的名士之称的王徽之,在建康
邀笛步渡口在不认识他的情况下让他吹奏笛曲,桓伊奏毕,宾主不交一言而去,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妙的演奏里,难以自拔。
到了建康后,先去了趟谢安府,然后骑马去琅琊王府。未至府门,只见府内正在大兴土木,桓伊差点没认出来,淝水战前自已还到过琅琊王府,时隔不到两年,变化翻天覆地,原先的民宅早已荡然无存,府第扩建数倍。王府东面数千民工担土运石筑山穿池,琅琊王司马道子站在高处,身边一人指指点点正对他说着什么。
桓伊弃马上前,早有人报知琅琊王,司马道子和那人踱下高坡。桓伊看时,见那人生得眉目清秀,隆鼻大眼,正是王国宝。
桓伊拱手见礼,司马道子笑道:“叔夏,几时回的京城,你看侬的府第建得怎样?”
桓伊没说话,王国宝忙道:“桓使君见过皇上吗?”
桓伊道:“昨夜抵京尚未进宫,已见过谢太保。”
司马道子面露不悦之色淡淡道:“他说些什么?”
桓伊不妨他有此一问,便实话实说道:“谢太保嘱咐属下善绥地方,留心抚慰荒杂。”
司马道子嗯了一声,将眼光投到工地上,良久道:“没什么事,你下去吧,呆会侬要进宫,将你回京的事禀明皇上,你要知道皇上对你恩宠有加,恩是皇上的,宠也是皇上的。”说完,丢下桓伊向府内而去。
王国宝边走边道:“桓伊国之名将,又放了藩镇,这些边将现在只知道有太保,哪里将皇上放在心上。”
见司马道子面色不善,王国宝继续说道:“淝水战后,谢太保声威中天,北伐节节获胜,虽然后来没有得逞,但是,大片土地的光复,那是***的功绩,据我所知,如今对谢家没有封赏,不少边军将士,愤愤不平,谢家在军队里的威望,其实是大大提高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又出一个桓温。”
司马道子猛的停住脚步,盯住王国宝道:“谢安可是你的岳父老泰山!”
王国宝冷峻的一笑:“昔日石碏杀子名垂千古,为国家为皇上,我王宝国难道就不能大义灭亲?”
司马道子欣赏地点点头,道:“你的忠心,本我心里有数,不过嘛,事情呢不能急,凡事事缓则圆,谢安辅政多年,亲朋故吏遍布朝野,况且江左望族互为姻亲。最近又新建大功,扳倒他可不易。”
王国宝冷漠的眼神中透出杀机,单手用力一劈,狠毒地道:“茹千秋认识许多江洋大盗,其中不乏身手敏捷之人,不如......”
司马道子脸色一白,说道:“谢安,国家辅臣,岂可如此草率处置,此事不许再提,以后连想也不要想,免得自己惹事,等我见过皇上再说。嗯?”
“是。”王国宝淡淡说道。
大晋国天子司马曜正在斋阁与王雅议事,王雅字茂达,时年五十二岁,东海郯人,王雅少年知名,举秀才除郎中,以干理著称,为人敬慎奉公,与下属的关系很好。更难得的,是他对于天
子一片赤诚,对于世家门阀却是颇不以为然,因此,司马曜深加礼遇,倚为腹心。
只是王雅并无大功,太得皇帝宠幸引起非议,有人认为他任遇过于他的才能,以佞至幸,说他是个巧言谄媚之人。王雅既贵,威权甚震,门下车骑常数百,而王雅总是谨慎应接,倾心相待。
进宫后,司马道子在斋阁处等候少许,宦官请他入内,斋阁是东晋皇帝的书房,正中一排书架上整齐罗列着古今书籍,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和当今的名人字画墨宝,幽香宁静。司马曜盘膝坐在雕龙案几后面,王雅跪坐在他身侧似乎在和皇帝说话,见司马道子进来便不再言语。
司马道子脱掉丝履,足踩油光可鉴的地板跪拜行礼,孝武帝招招手,“三弟,来,坐,入宫何事?”
司马道子跪坐一旁,看了看王雅禀道:“陛下,桓伊回京了,见了臣弟一面,说刚从乌衣巷那边来。”
“嗯!”司马曜未置可否,手指轻轻地敲着几案。司马道子继续说道:“自从苻坚意欲南下,直到现在,这段时间,朝中文武、藩镇大员云集谢府,乌衣巷那边着实热闹得很。”
见司马曜面色略微一变,司马道子紧着说道:“谢安把持朝政多年,政令多出自乌衣巷,官员任免,兵马调动,臣弟虽录尚书六条事却不知情。赵牙,臣弟多年的家臣;茹千秋,钱塘能吏,谢安以其二人出自庶族,拒不升迁。以为有淮肥之捷,总摄之功,便骄纵不羁......”
司马道子还要往下说,司马曜阴沉着脸,手指轻敲案几三下,“谢太保,江东望族,于国有大功,现在刘裕北伐,听说已经打到广固了?嗯,不管怎么说,这是莫大的功劳,对于刘裕,该赏则赏,同时后勤军需,也要保持供给,总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吧?当然了,征集钱粮、用人调兵是免不了的,你还要多帮衬。”
司马道子张张嘴,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这时候,司马道子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哥哥,看起来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多了,就在昨天,自己还觉得这个哥哥实在不成器,关于段业,几个人几番话,就把他牵着走了。
但是看他刚才的表现,哪里像个不谙世事,不懂人情的人呢?
小瞧了君王,是个可怕的错误,司马道子背上顿时流出汗来。
旁边冷眼旁观的王雅心知肚明,赵牙是什么东西,王府的一个优倡嬖人,琅琊王愣要他去当魏郡太守,谢安能干吗?茹千秋他不了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一尊邪神,琅琊王却以为至宝。王雅思索一下,徐徐道:“陛下崇尚儒学,是为一改江左数十年清谈之风,最终为加强皇权。如今桓冲已死,荆江四分五裂,是天授机于陛下,决不能让桓氏灭,谢氏兴啊。王敦、桓温可都是先帝们的心病!”
司马曜神色大变,司马道子赞许地看了一眼王雅,今天他才知道王雅为什么被他的这个皇帝哥哥如此宠幸,到底是读过大书的人,看得深见得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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