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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传来马车轱辘轱辘碾压过石子路的声音。

  奚念知起身用棉巾擦净手,迎了出去。

  她人一走,祁景迁马上不喝了。

  撑死朕了,蹲坐在地上,低头看着胀鼓鼓的腹部,心想,她连蹭都蹭不得,朕也只能走乖巧听话的“狗”路线了。

  难为朕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别人的洗手水,其实,那水倒也不难喝。

  有可能井水是甜的吧,或者花瓣是甜的?总之,她的手绝不可能是甜的!

  另间卧室的萱月听到马车动静,也匆忙起身,快步经过堂屋时,看到大灰狗蹲在那儿,趁姑娘在外面不注意,她握起拳头,猛地挥到它眼前。

  自然不会打到它。

  原本是想吓唬吓唬它,但是——

  萱月无语地瞪着风淡云轻的大灰狗,有点风中凌乱。

  它还懒懒散散睨她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她真的很无聊,它绝对不会配合她这么无聊的游戏的。

  “小灰小灰,跟我来,给你吃肉哦!”萱月气不过,改变招数,瞬间换上满脸笑容,朝它勾勾手,示意它跟上她脚步,诱惑的说,“牛肉,排骨,猪蹄,给你都给你,快来呀……”

  祁景迁静静望着她表演,终于明白某些宠物的感受了。

  做宠物其实也挺累的,看着面前的人类不断滑稽地变换神情与动作,你就算再不情愿,偶尔也要稍微给点面子吧?

  还好他不是一般的宠物。

  他只要对她家姑娘殷勤些得到钥匙就好了,至于你们,轻飘飘瞥了眼还在努力的萱月,祁景迁干脆转过身,把头扭去一边,眼不见为净。

  萱月差点没气死。

  提着裙摆冲出门槛,就冲站在马车边的奚念知噼里啪啦告状。

  赵统一边卸货,一边蹙眉。

  姑娘是主子,他不能说她买狼崽养狗不对,关键那条狗……

  三人各拎了些货物回屋。

  扛着袋米,赵统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那条看似老实的狗,存疑地将米放到厨房。

  萱月还在愤懑不平:“姑娘,这狗太坏了,它只是一条狗呀,居然还嫌弃我,凭什么呀,姑娘你都不嫌弃我呢,我偏不信这个邪了。”猛地叉腰,萱月手上得了空,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迅速朝大灰狗扑去,嚷嚷着说,“既然都是咱们家的看门狗了,我一定得在它面前建立威信,我得先捞住它,给脖子上系绳,再给它洗个澡,免得弄得屋子里脏兮兮的。”

  “洗澡就……不必了吧!”奚念知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说。

  “要的要的,它太脏了。”一边说,一边与大灰狗绕起了圈圈,她捉不到它,却不肯放弃,累得扶腰直喘气。

  奚念知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大灰狼寻得空隙,猛地奔出大门,三步并作两步,跃过栅栏墙,飞也似的在小径上不见了踪影。

  萱月一脸懵圈:“……它怎么跑了?被我吓到了吗?”

  叹了声气,奚念知想笑,默默说,可不是被你吓得嘛!你想给它洗澡,它能不怕得仓皇而逃?

  那么,从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奚念知眸中一亮,也就是说,“它”是“他”?是个男人?

  离答案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何,她心里无比盼望着大灰狼就是那位贵人,至少他性命无忧,至少远在京城的爹也不会受到牵连。

  第二五章

  祁景迁回到神龙台,按照惯例把溪涧的小鱼给取了,再折身去摘了些水蜜桃,分两次拿回洞穴喂养狼二狼妹。

  少了狼大这只大胃王,食物变得充裕,狼二狼妹吃得饱,渐渐长开长结实。

  它们从前瞧着比狼大瘦弱不少,不过区区几日,竟快比狼大强壮了。

  当然,或许是因为狼大这些天心灵饱受摧残,没有继续茁壮成长的缘故吧!

  撇开还关在笼子里的狼大不谈,祁景迁又有了新的烦恼,过不了多久,他应该能带着它们离开洞穴。小狼崽们必须得适应自给自足的森林生活,学着在动物社会立足。

  然而问题来了。

  他虽然贵为双足人类社会系的顶尖食肉者,但在四脚称霸的原始森林,他连只兔子都不如,扑杀狩猎经验更是一窍不通,作为个百无一用的小白,他该怎么教育小狼崽们?

  愁啊,当皇帝都没愁到这般一筹莫展的地步。

  蜷缩在角落,祁景迁瘫倒在地,劳累大半日,倒也乏了。

  不远处,吃完鲜嫩小鱼的狼妹开始啃水蜜桃了,它是一只爱吃水果的好狼。

  狼二不饿时是坚决拒绝茹素的,此时它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迈着雍容的脚步趴到洞口,叼着根青草望向外面自由自在的天空。

  从前这个位置属于狼大,如今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宝座便成了狼二的专属根据地。

  看来,它们三小只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和兴趣。

  这是好事,只是——

  愁着愁着,困意袭来,祁景迁阖上双目,渐渐沉入梦乡。

  不管怎么说,凡事都得讲究轻重缓急,眼下还是营救狼大最为要紧。

  他必须好好歇息,再去与那姑娘好生周旋,寻找机会拿走钥匙救出狼大。

  太阳渐渐下山了。

  温度低了些,村妇们开始准备晚饭。

  农忙最忙碌的时节将要过去,家家户户清闲了许多。

  方才黄大嫂来小木屋找奚念知,让她挎着菜篮去她家园子里摘些空心菜韭菜带回家,尝个新鲜。

  奚念知欣然答应,戴了顶赵统买回来的斗笠遮阳帽,与黄大嫂同去她家。

  洪家村上上下下她都清楚得很,不过作为猫和作为人的观感,完全是不一样的。

  菜园在黄大嫂家的后面,一方不大不小的土地,开垦得非常漂亮,土壤大抵非常肥沃,加上被黄大嫂照料得很好,生出的韭菜空心菜等都青青嫩嫩,似能掐出水来。

  两人进菜园时,路途中遇到了石宝。

  他孤零零地蹲在地上抓石子玩,黄大嫂望着他摇摇头,叹了声长气。

  奚念知问她为何叹气,是石宝发生了什么吗?

  她便打开话匣子,将之前石宝妹妹差点被狼吃掉的事儿细细道来。

  奚念知听得眉心直跳,什么村民与恶狼大战三百回合,什么狼口脱险救婴孩,什么将恶狼打得落花流水惨不忍睹。这不是完全在胡编乱造吗?果然人人都有张嘴,稍微夸张一点,口口相传,就成了个与现实相差七万八千里的故事。

  “黄大嫂您亲眼看见了吗?”奚念知压下心头不屑,淡淡问。

  “没,但隔壁石宝一家都在。”黄大嫂摇头叹息,睨了眼往她们这边望来的石宝,感慨说,“男孩子啊就是贪玩,不过这事不能全怪石宝,同村的男娃们都有错。不过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孩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