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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另个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外殿用膳。

  奚念知不想让人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

  桌上摆的菜肴并不夸张,多是蔬菜,以及滋补的用药材熬制的鸡汤。

  祁景迁落座,慢条斯理地动筷。

  御膳房煮的鱼用鱼形状的木盘装着,蔡裕听从皇上吩咐,把它搁在桌旁,让猫去吃。

  奚念知仰眸看祁景迁一眼,恰巧他的目光也朝她投来。

  他的眸光很温软,像徐徐拂来的春风。这令她突然想起大灰狼的眼神,在森林的最后一刻,“它”眼神是那般凶狠暴戾,可这份凶狠暴戾,却是对她的别样温柔。

  须臾,奚念知收回视线,默默走去木盘边吃鱼。

  晚膳过去一个时辰,太后过来看望皇上。

  吃饱的奚念知正蜷缩在龙榻枕边睡觉,听到外面传来的请安声,蓦地弹起身体,有些紧张。

  事实证明,她的忌惮是正确的。

  太后果然很嫌弃她,这和皇帝嫌弃她太肥压得他很重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皇上若是喜欢猫,哀家明日将慈宁宫养的彤彤带过来给皇上!”

  “多谢母后割爱,不过朕有它就够了,朕平日政务繁忙,鲜少有时间陪伴在母后身边,就让那只猫代替朕让母后高兴高兴。”

  太后闻言笑了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但视线看到半躲在皇帝背后的猫,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在她那儿,动物就是动物,哪怕极尽宠爱,也不能这么没规矩。

  想到等下要说的大事,太后决定不说这个惹皇帝不高兴。

  她酝酿半晌,才道:“皇上,现在身边照顾你的都是些奴才,也没人同你说话解解闷儿,哀家实在不放心,所以想着,干脆选几个合适的姑娘进宫,你觉得怎么样?”

  第五七章

  奚念知闻之一愣。

  她仰头望向身边的祁景迁,听到太后提的事,他神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只眼皮微微压低,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色,像是在思考,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太后暗暗观察皇帝神色,试探地说:“先皇后的妹妹孙淑与她长得有几分相像,皇上若是思念先皇后,不如将孙淑接入宫中。还有燕老王爷的曾外孙女隋瑶媛和梁尚书家的梁亚玲,她们三个姑娘性情各有不同,孙淑活泼外向,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事一箩筐,肯定能逗皇上高兴。隋瑶媛端庄秀美,梁亚玲琴棋书画样样俱全,还特别擅长烹茶,听说她之前在……”

  奚念知:“……”

  她在心里默默想,太后这是想把她们打包全送到皇上身边?然后总有一款能入他的青眼?

  嗯,其实倒也没错,这样的确是比较保险的方式。

  奚念知抖了抖猫耳,胡须也跟着抖了抖。

  想着,等这三位各有才情的姑娘进宫,大概就没她什么事了。

  猫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弹琴烹茶,对比之下,果然就显得她毫无用处。

  奚念知往后缩了缩,有点没兴趣再听他们继续对话,承认自己没用是件令人难过的事。而且就算她变成了人,她也并不会弹琴烹茶,不过她会煎药啊,但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母后,奚院使说朕的身体少则需要调养半年。”祁景迁回话的语气淡淡的。

  太后道:“哀家当然明白,只是——”她眼眶渐渐氤氲起薄薄的雾气,“皇帝,你昏睡这半年,朝中看似风平浪静,私下怎么样哀家不说,你肯定都明白,哀家跟你说实话。”深吸一口气,太后抬眸定定望着他道,“哀家让你把她们接进宫,一是想让她们陪皇上解解闷儿,为皇上分担些重担;二是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都不小,进宫后肯定能更加稳固朝中局面;三……三是哀家请德高望重的一叶大师替她们看过相,一叶大师说她们福缘都不错。”

  后面还有两点,一个是民间向来有“冲喜”这种说法,于是她也想效仿,图个吉利。

  第五点,她更想让皇上早点留下子嗣,哪怕当真有个万一,她手里也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不过这两点她不可能说给皇上听。

  只是皇上在情爱方面向来冷淡,她一度以为皇上是有什么隐疾。后来悄悄让御医留意诊脉,才知皇上并无异样,如此太后便猜,难道皇上这是天生冷感?对女人的兴趣远远不如治理国家?

  没关系,这三位姑娘都貌美如花,日日在眼前嘘寒问暖,皇上早晚有把持不住的一天。太后默默在心里想。

  祁景迁深深看太后一眼,嘴角微勾,他何尝不知她心里打着的算盘?

  “母爱”这个词,他一直都不怎么明白。他虽是太后所生,但自小他与她不同吃不同住,数月才见一面。

  太后专心固宠,甚至他也是她吸引男人的手段之一。

  他也曾努力念书习字,只求得到先生的赞扬,让太后在他父王面前有炫耀的资本。偶有一次,他伤寒严重,发着高烧参加了小考,结果显而易见,他考砸了。去请安时,太后面有愠怒,她质问他是不是只顾着玩耍懈怠了功课,还说王爷刚刚在她面前夸了如夫人的儿子,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像是被狠狠打了一耳光,好像生了个不如别人的儿子,太丢脸了!

  “皇上。”太后见他神色恍惚,轻声开口道,“其实还有一个姑娘。”就是奚院使的女儿奚念知,上午一叶大师与她说,那位姑娘的面相竟是比孙淑等人更佳,只是她身份到底差了些。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要不要也将她选进宫,毕竟……

  祁景迁蓦地回神:“母后,这事下次再说,时辰不早了,您先回去歇息。”

  “皇上——”

  “您先回去安歇吧!”祁景迁虽是笑着,说出去的话却淬了两份冷意,摆明了不想再听。

  太后没辙,眉心紧紧拧着,起身道:“那皇上为了社稷,一定要好好考虑哀家说的事!”

  祁景迁点点头。

  气氛陷入冗长的静寂。

  方才已有宫婢进来掌了灯,窗外是一片幽蓝深邃,窗内却被烛光照得亮如白昼。

  似是嫌太亮了,祁景迁叫人进来吹灭了几盏烛灯。

  奚念知缩着脑袋,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他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是因为太后提的那些事吗?他不喜欢她们吗?

  奚念知考虑着要不要献出自己给他撸毛,不知为何,她这会儿竟犹豫起来,好像失去了先前那种忍辱负重只求他高兴的勇气。

  没等她想明白呢,身体突然一轻!她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奚念知:“……”

  祁景迁轻轻“哎”一声,边揉它脑袋边埋怨道:“真的沉,你平时少吃点!朕真的都快抱不动你。”

  奚念知:“……”

  蓦地轻笑,祁景迁把它两只前爪举高,